“王能,发月饷一两!”
“赵德全,发月饷一两!”
“孙大逵……”
翌日、太阳初升,喜气与肉味同时飘逸在山坳之中,每个人都无比精神。
帐篷已经收起,牛马也套上了挽具,而汉营的弟兄们则是先后排着队,从刘峻、汤必成手中领取自己的月饷。
战兵每月一两,伍长一两五钱,队长二两……
尽管这些缴获都是众人的功劳,但此前银钱都在汤必成等人保管下,汉营兄弟们比之曾经,也不过是能吃饱饭罢了。
昨夜刘峻让杀鸡吃肉,今日清晨便开始发饷,尽管发的是铜钱,但相比较轻飘飘的银子,七斤多沉重的铜钱,更能让众人感受到高兴。
哪怕他们暂时花不出去,但起码他们也是“有钱人”了。
七十四个人的月饷很快发了出去,在这热闹景象下,昨日才添加汉营的西沟村青壮只能羡慕的朝他们看去。
刘峻见状,随即朝着四人叫道:“愣着干嘛?过来领饷!”
“领饷?”四人面面相觑,再三确认后才缓缓起身,踌躇着走到了刘峻面前。
刘峻扫视四周弟兄,见他们也看了过来,刘峻便拔高声音道:
“我等弟兄,都是犯了事,不得不举义,而你们本是良身,如今添加我们,便是时间短暂,不能发月饷,也理应发些安家费。”
刘峻说着,转身从刘成手中接过铜钱,先后塞到了他们怀里,同时拔高声音道:
“若是觉得月饷沉重,可先寻各自的伍长帮忙寄存,汤中军记帐,需要支取时再开口取走便是!”
铜钱沉重,刘峻此言倒是贴合不少人心思,纷纷开始查找自家伍长寄存,然后在汤必成、邓宪二人的记帐下,将钱存在了军中。
忙活两刻钟,随着寄存结束,伙头兵弄得饭食也差不多好了。
五只肥鸡下锅闷煮,尽管分到嘴里的肉不算多,但起码也是荤腥。
军中众弟兄在起义前,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吃过正儿八经的荤腥了,每个人都恨不得把碗舔干净。
如此两刻钟后,众人才吃饱收拾,继续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自离开和政百户所算起,他们已经走了近七十里路。
眼下只需要继续沿着小路走十馀里,便能看到关西岭,并从关西岭走山道进入洮州地界。
随着他们距离洮州越来越近,刘峻也越来越警剔,不仅前哨、后哨都安排了两伍塘兵,就连左右山岭都安排了一伍去探哨。
不过七十八人的队伍,光放哨就用了三十人,可谓小心。
好在从山坳沿着小路走了十馀里后,前方也出现了郁郁葱葱的关西岭。
刘峻带着众人来到岭口,并没有立马进入,而是派人去前后哨询问塘兵消息。
确定前面没有伏兵,后面没有追兵后,刘峻才对汤必成、张焘、朱轸等人交代道:
“告诉弟兄们,加快速度通过关西岭这二十里山路,在关西岭南口扎营休息。”
“路上都警剔些,若是官军在此设伏,我们便要陷在其中了。”
几人先后作揖应下,哪怕是平日里喜欢和刘峻唱反调的张焘也老实了不少。
休整了半刻钟,刘峻抬头看向那积雪的关西岭山峰,再看向那只有灌木而无树木的的山谷小路,最终还是带着汉营走入了其中。
由于左右山势徒峭,左右两哨被他收回,只留下前后两哨塘兵在十里外探哨。
走入关西岭内,小路便不再是路,而是被牧群与脚硬生生踩出的深沟。
刘峻带人行走其中,举目四望,只见左右宽阔不过数十丈,两侧山体表面有着无数道被雨水冲刷出的巨大沟壑,像大地干裂的伤口,狰狞地撕裂着原本完整的塬面,不见一丝绿色。
随着深入二三里路程后,眼前的道路也开始慢慢向上攀爬,从谷底爬上了左侧山体。
“叵耐的杀才,这路怎么走?”
平日里胆子极大的张焘,此刻在面对这逐渐向上攀爬的土路,渐渐烦躁了起来。
不止是他,而是许多营中弟兄都开始担惊受怕的开始行走,哪怕这条山腰上的土路有七八尺宽,但他们却依旧害怕的贴着左侧身体行走。
刘峻倒是胆子大,他走到土路的深谷那侧,低头看向谷底。
只见谷底充斥着乱石和灌木,依稀能看出被冲刷出来的干涸的河床。
“小心些,不要用鞭子驱赶牛马车子,避免牛马受惊。”
刘峻对众人交代着,众人对此则根本听不见,只因为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前进。
刘峻前世虽然只是个牛马,但由于前世的老板喜欢登山和徒步,因此没少组织这些活动。
眼前的关西岭在他眼里还远远算不上徒峭,起码挽马牛车还能行走,这还不算困难。
只是对于许多从未出过黄崖百户所的汉营弟兄们来说,第一次攀爬山道,多少让他们有些担惊受怕。
不过他们在见到刘峻这么胆大后,倒是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便是恐高的张焘在见到刘峻闲庭散步的姿态后,也不免为自己打气,生怕自己被刘峻看低。
刘峻倒是没有管他们怎么看自己,只是自顾自的带队走着。
两个时辰后,随着他们走过八里多的上坡山路,前方等待他们的则是一个相较徒峭的垭口。
眼前的道路只有五尺左右,牛马车虽然还能勉强行走,但也有跌落谷底的风险。
刘峻让众人从车上卸下粮食和银钱,分担到每个人身上背着,为车子减轻了重量,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行。
好在登上不足二里的垭口后,前方的地势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徒峭,而是转而变得宽阔。
“已经走了十二里了,后面的路你们也都能看到,比前面好走多了,坚持一鼓作气走出关西岭。”
刘峻转头看向瘫坐在地的众人,对众人打气说着:“别低着头,看看左右,见过这种雪山吗?”
在他的指引下,前番都因为恐高而不敢抬头的众人,此刻才终于放松往四周看去。
只见他们所处垭口的四周都是高耸的雪山,这种景象自然是在黄崖百户所时无法看到的。
对于自幼生长在黄崖的军户们来说,他们往日所见都是黄土,只有雨季过后才能见到成片的绿色,但很快又随着旱季到来而重新回归黄土色。
此刻的他们的内心因为从未见过的景色而不断震动,恐高带来的恐惧渐渐消失。
渐渐地,人堆里开始有了交谈声,而刘峻也没有打扰,放任他们聊了一刻钟,直到他们都恢复差不多了,刘峻才示意他们动身南下。
相较于前面那十二里的路程,后续的山道都显得好走了许多。
赶在黄昏前,刘峻总算带着汉营的弟兄穿过了荒凉崎岖的关西岭,来到了西倾山以南的洮州地界。
刘峻没有食言,随着地势逐渐变得潦阔,他便选择了一处有水源的地方扎营,同时看向了大汗淋漓的汤必成等人。
“先把牙帐搭起来,半个时辰后牙帐议事。”
刘峻沉声吩咐,汤必成闻言脸上闪过错愕,但接着便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