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饭食来了!”
不算宽阔的牙帐内,五把马札上各自坐着刘峻、汤必成、张焘、朱轸、庞玉几人。
刘成与陈锦义、齐蹇、邓司吏几人端着碗筷前来,各自将手中饭食递给了众人。
刘峻接过不算大的陶碗,只见碗内是闷熟的粟豆饭,还有一勺从黄崖百户所带来的肉酱。
汤必成等人没有多想,都在等着刘峻动筷,而张焘已经吃上了。
对此刘峻并没有立马低头吃食,而是对端饭给朱轸的刘成询问道:“弟兄们也都有肉酱吗?肉酱还剩多少?”
在他开口后,众人反应不一,张焘觉得他吃个饭都磨磨蹭蹭,汤必成则是觉得他在收买人心,朱轸则是觉得他时刻不忘众人,眼神更加柔和。
帐内其馀人也有不同的反应,只有刘成大大咧咧道:“按大哥你说的,每人一勺肉酱,大伙吃的都一样。”
“从所内带来的肉酱还有五罐,够吃五日,另外还有二十几斤肉干。”
刘成现在主要跟随司吏邓宪几人管理军备粮草,刘峻询问他也情有可原。
邓宪见刘成回答,随即补充说道:“军中还有五十三石七斗多军粮,以及一百八十六石豆,五罐肉酱和七罐油、六斗盐和二十六斤肉干、二百四十斤干菜。”
“这几日弟兄们每日要吃四斗九升的军粮和两斗豆子,一罐肉酱和二升油、半斤盐和十斤干菜;牛马每日吃一石二斗的豆子。”
“如今的用量都是当初开拔时将军您定下的,如今粮食够吃四个月,油还够吃三个月。”
邓宪实事求是的说着,汤必成听后也附和道:“这几日我们每日走三十馀里,三个月都足够从此地走到江南了,不必担心粮草不足的事情。”
“江南?我便想问问,我们到底要往何处去?”
汤必成只是稍微出手,张焘便主动上钩,不耐烦的质问起了刘峻。
刘峻将他前番与汤必成所说的那些说辞重新说了遍,并且补充道:“只有往汉中去,随闯王他们谋事,我等才能成事。”
他虽是这么说,但张焘却不以为然道:“我们与他们相隔数百里,何必投他们,不如往南边山里钻去,占山为王,岂不更快活?”
张焘这番话令帐内不少人纷纷看向刘峻,毕竟他们大多都不愿意背井离乡,哪怕知道要南下,却还是愿意离家近些。
刘峻闻言则是扫视众人,接着解释道:“如今这世道,我等军户都活不下去了,更别提普通的百姓。”
“占山为王听着快活,可我等吃食从何而来?”
“军中虽有银钱,可如今粮价不便宜,又能坚持多久?”
“若是劫掠百姓,那与那群叵耐的官军又有何区别?”
“我等皆是受不了官军盘剥欠饷才逃出来的,如若再去劫掠百姓,便是你我答应,天也不答应。”
“若是你等想要劫掠百姓,那我们便在此分道扬镳,各寻各的活路去!”
刘峻这番话听上去有些心慈手软,但对于刚刚起义,还没有开始劫掠的军户们来说,这话却能说到大部分人心底去。
“恁地说话,却不是教人笑杀!”
张焘根本不管刘峻这些大道理,只是起身质问道:“不抢百姓的,某等如何寻来吃食?”
“自然是去抢有吃食的!”刘峻拔高声音反驳,同时扫视众人道:
“行军几日,我不曾提过军令,如今说太多军令,弟兄们也记不住太多。”
“今日立下规矩,约法三章;各部行动须得按军令行事,不听者斩!”
“我们只抢富户,穷家户的一根麻线也不许拿!手贱的剁手!”
“抄着的、捡着的,统统交上来!战后集中分配,谁敢昧下,剁手伺候!”
“教兄弟们管好那鸟嘴和爪子!谁敢撩骚人家妇人,砍头示众!”
刘峻话音落下,目光看向汤必成:“今日起,让兄弟们且背诵得,时刻谨记。”
“得令。”汤必成躬敬作揖,心中则是惊讶刘峻竟然也会在队中行军法了,图谋显然不小。
见汤必成应下,刘峻又看向了张焘几人,见他们没有反对,他便继续说道:
“我们既然起义了,自然要有旗号,且得重新定下军中编制规矩才是。”
“既都是汉人,便以汉军为旗号,不再按所内的编制,而是改用边军的营兵制。”
“如今暂以五人为伍、十伍为队、十队为司、两司为部、两部为营。”
“眼下弟兄们人手不足,便先设两队,张焘、朱轸为队长,各从兄弟中选三十五人,各自委任信任之人为伍长。”
“张典吏和王攒吏为队副兼管队官,为你们二人料理队中钱粮辎重等事宜。”
“汤吏目任中军官,邓司吏任书办官,我家二人暂任我身边亲随,我暂领参将,可有异议?”
刘峻将规矩定下,众人听后纷纷看向张焘,毕竟他们都看出了张焘脾气大,与刘峻不对付。
本以为张焘会谩骂几声,不曾想张焘只是冷哼,并未反对。
见他们没有反对,刘峻便接着说道:“弟兄们都是因为朝廷欠饷,得不到吃食才揭竿而起。”
“如今我等虽然境况危急,但规矩却不可作废。”
“军中不论官职高低,皆共食一锅,若是嫌弃吃的差,那便自己掏钱加餐。”
“军饷便按照战兵每月一两、伍长一两五钱,队长二两、把总五两、千总及中军官、书办官十两。”
“只是如今队伍数量较少,我与汤、邓二位皆按队长领饷。”
在刘峻的交代下,张焘等人原本还在气恼刘峻等人军饷比他们高,却不曾想刘峻话锋一转,直接定下了几人军饷与张焘、朱轸相当。
见他如此公平,张焘便是心有不满也不好闹事,而刘峻则是在定下规矩后看向汤必成:
“汤中军与邓书办明日劳累些,将弟兄们的军饷几何算出来,我军进入关西岭前将这个月的军饷先发出去。”
“得令……”二人虽然地位没有太大变化,但始终得了好处,自然没有反对。
刘峻再看向张焘,见张焘默不作声,便对朱轸吩咐道:“入夜后熄灭篝火,派出值夜弟兄。”
“若是没有其馀杂事,便都各自吃完饭后休息去吧。”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