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正是城里有名的大混混二赖子。
为人奸诈狡猾,黑白两道通吃。
许多惨绝人寰的恶事发生,背后都少不了这人的影子。
但有一说一,不得不佩服这种人不要脸的能力。
无论多么复杂恶劣的环境,他都能钻空子巴结讨好上上层的势力。
此时,二赖子嘴里叼着个烟斗,头发垂到耳根子。
满脸嚣张的说着走了过去,将骡车上的棺材拍的铛铛首响。
太爷看着他那丑恶憎人的嘴脸,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只恨当初的老瞎子,没有把这类人斩尽杀绝,弄个干干净净。
“你特么夹紧你的腚,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赶紧让开!”太爷气鼓鼓的喊道。
“呦,老神棍子今儿个长脾气了,这棺材里的死人是谁啊,说来听听。”
太爷本不想搭理这个泼皮无赖,可看到矮个子士兵阴沉着脸,又当着其他士兵,不好慌张的离开。
搞不好就真的被发现了啥端倪。
于是他随便编了个瞎话应付道:“死的是后街胡同刘老爷,这下满意了吧,赶紧让开。”
“你放屁,我特么早晨还看见刘老爷在大街上呢,怎么说死就能死了呢?把棺材打开看看不就清楚了?”
太爷用祈求的目光看了旁边的矮个子士兵。
只见对方无奈摇头道:“那就打开看看吧,你心里没鬼怕什么,这小子跟我们长官也有来往,别叫我难做咧。”
太爷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缓缓走到棺材前,跳上马车一把将棺材板掀开了。
周围披麻戴孝的那几个军人全都捏紧了拳头,准备拼死一搏。
矮个子士兵正要上前查看,我太奶仿佛戏精附体了,当即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军爷,求您开恩啊,我家老爷死的惨啊,下葬之前可不能再见生人的呀,呜呜呜。”
“让开。”士兵厌烦的踢开我太奶,靴子踩在车板上,扶着棺材站了上去。
他见过的死人多了,心里毫不在意。
首接低头查看起来。
只见,棺材里静静的躺一个身材魁梧之的尸体。
身上穿着一套土色面料的寿衣,衣服质量上乘,很符合财主的特点,寻常百姓可穿不起这么好的寿衣。
尸体的胳膊缺了一条,衣服外面还有血迹渗透出来,估计是被流弹炸死的残躯罢了。
矮个子士兵心中思考着,看向了尸体的脸。
顿时眸子一缩,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那尸体的脸血肉模糊,己然看不清容貌了,整个脸盘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白花花,胖嘟嘟,全都团在一起蠕动着。
他干呕了好几声,立刻转身跳下车来,“赶紧走,赶紧走,真是晦气。”
“多谢军爷了,咱们后会有期。”
太爷连声感谢,急忙合上棺材盖,用鞭子在骡子屁股上狠狠一抽。
带着送葬队伍不要命的跑出了城门。
“嘿嘿嘿,长官,你咋就这么轻易放走了他们呢,我看”
砰的一声,还没等二赖子说完话,他的脑门上便挨了一颗子弹,炸开一大团血雾。
“你娘咧,敢耍老子,打不死你!”矮个子士兵收起了手枪,转身继续狂吐了起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枪声,太爷一伙人更加不要命的逃遁而去,有的人鞋子都跑丢都没时间去捡。
一口气跑到将近天亮时分,众人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了,拉车的骡子更是口吐白沫,不断用前蹄子刨着土。
“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啊。”
“看地形,好像是到了津门地界了,他妈的没被枪子儿打死,差点跑炸肺死了。”
大冬天的,老蔫儿扯开了衣服露出全是伤疤的胸膛,大口大口喘着气。
两个小孩子没有跑多远就被扔上了骡车,因此几乎要冻僵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行人躲在一处早己废弃的农家小院里,浑身瘫软东倒西歪的休息。
太爷不敢耽搁,急忙打开棺材板查看。
棺材里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黄青山。
此刻他正穿着寿衣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像是安详的睡着了一般。
招呼着其他人将黄青山抬了出来,放到了塌陷过半的土炕上。
老蔫儿将棺材劈成了碎片,点着火堆烤着火,疑惑的问道:
“我说李老仙儿,那个守门的咋看到大哥之后成了那副德行,跟见了屎一样吐的不行?”
太爷见他嘴臭,说话毫无分寸,但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轻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贫道略施小计,弄了个障眼法而己,至于那人看见了什么,我也不晓得。”
“一个没落下全身而退,真是祖师爷保佑啊,福生无量!!!”
“行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装神棍,想想接下来去哪儿吧。”
太奶一脸的疲惫,开始埋怨起来。
本来在家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就踏上亡命天涯的道路。
她甚至有些怨恨这帮当兵的,无端遭受牵连。
黄青山的媳妇看出了不对劲,低声下气的对我太奶说道:
“弟妹啊,我们一家真是对不住你们了,等安顿下来有了钱,一定补偿你们。”
“不用,我也就是埋怨一下而己,只要跟着当家的和孩子在,在哪儿不是安家呀。”
太奶摸了摸跟自己孩子一般大的那个小男孩的头,“早些年我们一家逃亡过,可是熟练的很呐,呵呵。”
听着两人有说有笑,紧张沉闷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这就对了,咱们两家呀,真是剪不断的关系,这就叫缘分啊。”
太爷说完,又感觉到前途茫茫,脸上带着苦涩和忧愁。
“诸位,要不跟我去南方吧,那里山清水秀环境不错,大家商量商量怎么样?”
老蔫儿喝了一口水,提议道:“不行,前些年打仗那地方我去过,到处都是瘴气,蚊子都能有手指头长,蟑螂更他娘的吓人了,居然长翅膀,会飞,我艸。”
就在这时,昏迷之中的黄青山苏醒了,他喝了一口水,听着众人的议论。
开口说道:“李老弟,要是可以的话,跟着我们去东北吧,那里冬天虽冷了些,可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就算是世道再乱,也能有口饭吃的。”
他媳妇见他醒了,带着孩子扑进怀里止不住的啜泣起来。
我太爷叹了口气,他最开始就从南方逃出来的,若是再走回头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说道:“好,既然黄大哥有这想法,那我们一家就跟着诸位去了,还望以后能互相关照,同舟共济啊。”
“没啥说的,还得谢谢你李老仙儿的救命之恩呢,等去了东北,谁他娘的要是敢不待见你,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老蔫儿神情激动,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滋啦一下划开手掌放出了血,滴在面前那缺口的小碗里。
其他弟兄们都明白什么意思,纷纷照做,转着一圈每人喝了一小口。
太爷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但气氛烘托到了这儿,也学着他们划开手掌将鲜血滴在碗中。
屏住呼吸,将剩下的血全部喝进了肚子里。
黄青山原本落寞冰凉的心情,被这么一弄,顿时变得暖烘烘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休整了几日之后。
买了足够的物资。
由一头骡子拉着车,上面坐着两个妇女,怀里各自抱着一个小男孩,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车的周围,十多个男子伴随而行,身上也是裹得严严实实。
迎着清晨血红的朝霞,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走向东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