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范蹲下身，手指轻轻合上狗子还圆睁着的双眼，叹了口气。他本可以问出更多——沙里河的具体计划、寨内的布防、甚至夜煞与羯族交易的细节。可现在，这条线索断了。
铁牛默默将尸体拖进灌木深处，车厘子拽来干草覆盖，动作粗鲁中带着一丝愧疚。他将散落在地的碎银子一一拾起，掂了掂，塞进怀里。
"人死了，这钱，将来烧给他老娘。"车厘子闷声道，像是在解释，又像是说服自己。
赵范站起身，望向黑黢黢的山林。
沙里河已经发现了高凤红的藏身地，自己的决定剿匪还是正确的。而且剿匪刻不容缓，他原本的计划需要加速了。
山洞里，火光跳跃。高凤红的伤势已大致痊愈，此刻正擦拭着她的长刀，刀面映出她凌厉的眉眼。
听完赵范的叙述，她猛地将刀插入地面，发出"铮"的一声鸣响。
"好个沙里河！我还没去找他，他倒迫不及待来送死了！"她声音冷硬，"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先去端了他的前哨！"
"大当家，稍安勿躁。赵范抬手制止，"他们人数是我们的两倍，硬拼即便胜了，也是惨胜。况且，若只拔了谷里生这颗钉子，却惊走了沙里河这条毒蛇，他日卷土重来，依旧是心腹大患。"
"我的意思是，毕其功于一役。不仅要剿灭青龙山的谷里生，还要直捣铁头山，彻底铲除沙里河。"
高凤红皱眉："但我们也是土匪，朝廷会容我们？"
"你们是义军，是为民请命。"赵范目光坚定，"与那些烧杀掳掠的悍匪，有云泥之别。"
高凤红凝视他片刻，缓缓点头："好，我听你的。现在该如何？"
"此地已暴露，不可久留。大队人马秘密转移至备用据点，只在洞口留几个兄弟故布疑阵，让沙里河以为我们还未察觉。"赵范说道。
又补充："我会立刻下山，调集十里堡、造化的人马，加上我北境的五百侍卫，共计两千五百人。我们要布一张大网，让他们有来无回。"
高凤红欣慰地点点头。
赵范和铁牛转身下了山。
赵范招来了杨勇和魏刚，并派人去十里堡将苦木替换出来。
“现在我们的护卫队有多少人？”
“大概一千多人，有很多人正在十里堡干活。”
“好，全部调回来，准备进山剿匪。”
“好，我现在就去。”杨勇说完，骑上快马直奔十里堡而去。
造化县衙内，烛火通明。、
张有才非常客气地问：“侯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
“张大人，我是来求救兵的。”
“哦，羯族人要打过来了？”张有才面有惧色惶恐不安地问。
“不是，而是我们要进山剿匪。”
张有才听闻"剿匪"二字，明显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青龙山和铁头山的沙里河，他们现在据说有五百人，要是不管，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人数很快就会超过千人，到时候，有了足够的人数，他们必会想到要占更大的地盘，那么距离他们最近的造化县必是他们目标。”
听了赵范的话，张有才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比前几届的县令有见识，想得更长远，他深知土匪一旦形成了规模，再想肃清很难。
“侯爷，既然想替黎民百姓清除大害，下官自然鼎力支持。不知需要多少兵马？”
"张辽将军，及一千精兵足矣。"赵范道。
"好！好！"张有才转身对一旁肃立的张辽道，"张县尉，你便率一千人，全权听从侯爷调遣！"
张辽抱拳，甲胄铿锵："末将领命！"
两日后，造化城郊，临时设立的议事堂内。
各方首领齐聚一堂。赵范站在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沉稳的苦木、精悍的杨勇、魏刚，还有一身戎装的张辽和高凤红。
"张县尉。"赵范开口，"你率一千官兵，与高凤红的人马合兵一处，伏于青龙山洞穴外围。高凤红的人会换上官兵号衣，以免误伤。待谷里生进入伏击圈，务必全歼，不可放走一人。"
张辽与高凤红对视一眼，同时抱拳："得令！"
"苦木。"赵范看向另一边，"你与杨勇、魏刚，率一千护卫队，每人配备最新打造的连环弩。由向导韩老六带路，绕道奇袭铁头山老巢，断沙里河后路。"
"是！"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沉稳有力。
赵范朝外唤道："带韩老六。"
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神色惶恐的中年汉子弯着腰走了进来，正是投降的土匪韩老六。他噗通跪倒："侯爷，小的在。"
"抬起头，让诸位将军认认。"赵范道，随即看向韩老六，"韩老六，此番若助我们彻底剿灭沙里河，我便销了你的罪籍，许你归家团圆。"
韩老六眼中闪过一道光，连连磕头："谢侯爷！小的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带路带到！绝无二心！"
待韩老六退下，赵范最后道："我自率北境五百侍卫，作为策应，随时支援两路。诸位，此战关乎造化百姓安危，望同心协力，毕其功于一役！"
众人肃然起身，甲胄刀剑碰撞之声不绝。烛火将他们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仿佛一群即将出征的鬼神。
夜色深沉，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