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红抿了抿唇,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拿眼瞟了瞟一旁的夜空与刀疤。那两人何等机灵,立刻起身朝赵范拱手:“侯爷恕罪,茶水喝多了,得去行个方便。”说罢便一前一后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聚义堂内顿时只剩下二人,空气仿佛凝滞。
“侯爷方才说要报答我?”高凤红抬起眼,目光灼灼,烫得赵范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避开那视线:“大当家的恩情,赵某自然”
“哼,我知道你是侯爷,看不上我这个占山为王的女匪。”
“不是,我已经有了家室。”赵范苦笑道。
“那又如何?”高凤红转回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眼里,“三妻四妾不是你们这些爷们的常事?何况您这样的身份,多纳一房又不犯王法。”
赵范没料到她如此直白,一时语塞。
“我尚未与内人商议。”
“这是借口。”高凤红噘着嘴看向他处。
“不是。”赵范站起身走到了高凤红的身边,“你这样优秀可以做个正妻,找个好人。”
“你就是好人,而且你救我那天”
“那天我不小心趴在你的身上,纯属是个意外。”赵范心想,这是要碰瓷啊。
高凤红噘起嘴,声音里带着委屈,“那日你救我,众目睽睽之下如今山寨上下、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高凤红是你赵范的人了?你叫我往后如何自处?”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跺脚,“我救了伱一镇百姓,你倒要毁我一生清誉不成?忘恩负义。
赵范听得头有点晕,这事竟越描越黑。
“你当真愿意做小?”他疑惑地道。
“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坚定。
赵范只觉头又是一阵眩晕,沉默片刻才道:“容我回府与内人商议,可好?”
高凤红这才展颜一笑。
当晚山寨设宴,夜空、刀疤作陪,席间推杯换盏,笑语不绝,倒真有几分家宴的温馨。宴罢赵范告辞,高凤红亲自送他至山下。
“我等你消息。”她望着他,眼中星光点点。
赵范转身离开。
高凤红看着赵范的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口气,她知道得到这么好的郎君需总要费些周章。
回到十里堡时,天上飘起细雪。赵范仰头任雪花落满脸颊,他仰望天空,穿越到这个世界,倏忽已有一年的时间。
又过几日,府兵的人马集结完毕,共计六千人。这些士兵来自四个县。
府兵自占两千,剩下的四千人每个县各占一千。
几日后,六千府兵集结完毕。方致远战前一番慷慨陈词,听得将士们热血沸腾,连陈公公也微微颔首。赵范暗惊此人竟懂得战前动员。
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围山阻截,一路主攻。徐达、张辽各率部属,依着赵范所绘路线图向铁头山推进。
主攻指挥官是徐达,副指挥官是张辽。
一声令下,众将士向铁头山山上进攻,赵范站在山脚下向上看去,密密麻麻布满了士兵,就算土匪有几百人,也难以守住铁头山。
铁头山山形如人头盖骨,四面无险可守,从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攻上山头,每个小头目的手里都拿着赵范手绘的路线图,只要顺着路线,便可以抵达沙里河的老巢。
攻山十分的顺利,因为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赵范在后面跟着,这么顺利的进攻,几乎让他担心沙里河会不会布下什么陷阱。
可是那个时候也没有地雷、火炮之类的武器,沙里河等土匪的军事战术几乎为零。几百人想给数千人设下陷阱,再围攻也不太可能。
前方很快传过来战报:前方部队已经进入到沙里河老巢,别说抓住沙里河,就连一个土匪都没有看到,仿佛数百土匪凭空消失。
走进那凌乱的山洞,赵范心下一沉——到底让他们跑了。
沙里河确实在官兵围山之前,便已经仓皇逃走。
原来这一切,皆因麻子。
麻子逃走之后,无路可逃,便潜伏在十里堡附近的张村,他听说十里堡要杀独眼龙和白长树,他心里一震。想来想去,还是想到十里堡去看看。
到了十里堡,看到了台上的赵范,他恨得牙根痒痒,心想就是这个小子破坏了他的前途。又看到跪倒在台上的白长树,心里莫名有些伤感。
看到白长树的人头被砍下来之时,觉得自己的后脖根子发凉,他决定远离这里。
就在即将离开这里之际,忽听到有人说官府正在集结人马,准备攻打铁头山。他心想,自己现在还无处可去,倒不如暂时投靠到铁头山那里,这个信息就当做去见他的理由。
麻子在此地不仅与独眼龙相熟,与铁头山的沙里河也有一面之缘,本来是想日后除了与独眼龙合作之外,还想着跟他合作,可惜赵范的到来,终结了他的计划,麻子的心里对赵范十分的愤恨。
麻子直奔铁头山而去,走到山脚下,他正好看见夜煞和他的十几个弟兄从山下下来,本来他想上去打招呼。
可他转念一想,夜煞这个心机太多,在牛耳山的时候他夜煞便看不上他,两人关系也不好。他等到夜煞过去之后,再顺着路向山上走,这也是麻子命不该绝,要是他将官兵要攻山的事,告诉给夜煞,夜煞必会杀了他。
如果麻子将此事告诉给了沙里河,沙里河必怀疑他,偏偏这个时候走,必是知道此信而故意逃走,日后沙里河必不会饶了他。
赵范带着韩老六去了另一条路,并没有遇到麻子。
麻子很顺利地来到了沙里河的老巢,洞外的土匪认识他,将他带了进去。
沙里河看到麻子感到很吃惊:“哎呦,麻子,你怎么来了。”
麻子苦着脸说:“白长树被抓,我哪里还敢回造化县啊,这段时间四处流浪,正好今天路过您这里,就上来看看您。”
沙里河对麻子的印象不错,为人随和,能说会道,认识人也多,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带来很多外面的消息。
沙里河笑呵呵地命人摆上酒宴,请麻子吃饭。
麻子也饿了,最近东躲西藏的,也没有吃几顿饱饭。在酒桌上,麻子也不客气,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一般吃着饭菜。
沙里河在一旁看着心里感叹不已,对麻子说:“麻子,你要是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先在我这山头待着吧,至少可以吃上一天三顿饱饭。”
麻子听后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对沙里河说:“感谢大当家的,可是十里堡正在集结了数千名官兵,听说要攻打铁头山。”
“什么?”沙里河手中酒碗一抖。
夜袭十里堡之后,虽早料官府会来剿匪,却未料来得如此之快。
吃罢饭,沙里河便让麻子到旁边的山洞里休息。
麻子谢过沙里河,跟着一个小土匪到隔壁的洞里休息。
田碧黑低声对沙里河说道:“夜煞急着离开,莫非早得知消息?”
谷里生在一旁说:“很有可能,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离开,必是知道了这个信。”
沙里河对谷里生和田碧黑说:“明天你们两人亲自到山下查探虚实,看看十里堡是否在集结人马。”
又说:”今日多亏了麻子及时上山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