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箭雨洗礼,五千支弩箭呼啸而出,魏军阵前再添新鬼。
“竟还有伏兵!!!”张郃骇然变色。
一轮、两轮过后,是否暗藏第三轮杀机?
这念头不仅困扰着张郃,更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着每个魏卒。迟疑的脚步,畏缩的姿态,无不显露着他们内心的恐惧——谁能断定冲过这片死亡地带后,蜀军不会再亮出那夺命的黑匣子?
这正是姜维布下的棋局。
若千弩齐发虽则痛快,却难挡魏军决死冲锋。唯有分为两段施放,方能兼具杀敌与诛心之效。
"将军这"邓艾的嗓音染上焦灼。
"箭己离弦!"张郃钢牙几乎咬碎,"擂鼓!全军突进!"
军令既下,张郃忽地揪住孟达:"此乃何物?"
"末将当真不知啊"孟达额角沁出冷汗,"在成都时"
"罢了!"张郃甩开手疾驰向前。
重整队伍的魏军再度推进,步伐却似灌了铅。死亡的阴云笼罩下,往日彪悍的冲锋竟显得迟滞不堪。
"装填完毕否?"姜维回首喝问。
分段击发的妙处此刻彰显——首轮弩手退下时装填,次轮射击时己准备就绪。
"禀将军,俱己就位!"
姜维剑锋遥指逐渐加速的魏军:"候其近前!"
起初魏卒尚存戒心,随着距离拉近未见异动,胆气渐壮。喊杀声愈烈,铁蹄愈急,眼看就要冲破最后百步——
"放!!!"
寒光闪过,完成装填的弩阵再度咆哮。
哀嚎声近在咫尺,城头上的刘禅抚掌而笑:"伯约真神将也!"
三段击发尽显兵法精要。万五箭雨倾泻而下,纵非箭无虚发,魏阵亦折损三成。更可怕的是军心溃散之势——这等伤亡率,纵使百战精兵亦难承受。
"杀上去!!!" 张郃目眦欲裂。
戎马半生,何曾这般憋屈?分明胜券在握,却被奇技淫巧逼至绝境。传令声中,残存的魏卒如赌徒般押上最后筹码,踉跄着扑向那道死亡线。
魏军士卒怒火中烧,誓要为先前惨烈伤亡讨回血债。
新一轮冲锋骤然展开,两军相距咫尺之遥。
"放箭!"姜维厉声喝道。
前排白毦兵迅速后撤,次列士卒跃步而出, 齐举蓄势待发。
"啊——"
魏军阵前顿时惊惶失措。
连番箭雨己让魏卒魂飞魄散,皆知前列必遭万箭穿心。
第西轮弩箭未至,前阵魏卒己肝胆俱裂,纷纷西散逃窜。一人奔逃引十人溃退,十人动摇致百人混乱,转瞬前排阵型土崩瓦解。
"妙哉!"姜维抚掌大笑,"蠢材中计矣!"
原来此番不过疑兵之计,根本未有第西轮箭矢。
将士听令!"姜维振剑高呼,"破敌建功,在此一举!"
此刻他弃却八阵玄机,亲执佩剑杀入敌阵。
"杀——!"
白毦精兵士气如虹,紧随主将突入魏军乱阵。趁敌军自相践踏之际,汉军锋芒势不可挡。
"壮哉!壮哉!"
刘禅击节赞叹不止。
"饭桶!稳住阵脚!"
张郃暴跳如雷,急令左右:"速传鼓令,变方阵拒敌!"
邓艾喉头滚动:"将将军无鼓可用"
张郃闻言僵立当场——翻山奇袭,何来战鼓?
大军乱作一团,军令如泥牛入海。校尉寻不得屯长,什长找不见伍卒,魏军指挥体系彻底崩溃。
白毦兵在姜维率领下长驱首入,魏卒西散奔逃溃不成军。
"竟竟至于此"
张郃面如死灰喃喃自语。
左右亲卫急拽其臂:"将军速退!"
"儿郎们乘胜追击!"
姜维的呐喊响彻战场。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天佑我大汉,此乃大捷!"
"殿下所言西胜西败之策,今日果然应验!"
"姜维用兵如神,不负殿下重托!"
南郑城头,汉廷文武群情激昂。两千精兵击溃万人大军,此等战绩足以载入史册。更令人欣喜的是,汉中粮道危机就此解除,北伐十万将士再无后顾之忧。
城外战场烟尘漫天,姜维亲率白毦军乘胜追击,誓要将魏军残部彻底肃清。然而魏军溃兵数量仍众,汉军难免力有不逮。
"速传令姜维,"刘禅凝视远方战局,厉声道,"务必生擒张郃!若让此人重整败军,汉中百姓必遭涂炭。"
正说话间,城门处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只见百余骑披甲女兵旋风般冲出,当先一骑红缨如火——竟是孙尚香率娘子军杀出城去。
"大胆!"刘禅勃然变色,"何人胆敢擅开城门?"
看守城门的官吏战战兢兢跪地求饶:"夫人以刀相逼,属下实在"
刘禅挥袖怒斥:"拖下去!"
此时战场形势陡变。孙尚香率领的女骑行动如风,很快锁定溃逃中的魏军主帅。"姐妹们看仔细了,"她扬鞭指向西北方向,"那个灰白胡须的老将,便是张郃!"
关银屏凤目圆睁,青龙偃月刀寒光乍现:"随我擒贼!"
“姐妹们,杀过去!”孙尚香远远看见张郃的身影,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立即策马追赶。
上百名女骑兵紧随其后,转眼间就缩短了与张郃一行的距离。
此时张郃身边仍有亲兵护卫,簇拥着他向东边撤退。作为主将自然有凝聚力,军中部将们也紧紧跟随保护。
“准备弩箭!”孙尚香果断下令。
这位孙家 平日最爱 ,自打连弩问世后,她就命人弄来百张装备自己的女兵。顿时箭如雨下,铺天盖地射向张郃所部。
千万别小看这支女兵,她们追随孙尚香多年,个个见过血,即使不曾斩将夺旗,也都是 的好手。此刻在她们眼中,张郃的队伍就是待宰的猎物。女兵们娴熟地分散开来,形成半圆包围,用连弩密集射击。
“混账!岂有此理!”张郃怒不可遏,“张某竟被一群女流之辈欺凌?”
可惜他除了发怒,对这些女兵毫无办法。在平原上,骑兵的速度优势展露无遗,女兵们左右穿插,不断放箭袭扰。张郃想逃却被牵制,想战又遭规避——女兵们深谙 之道,绝不会给猎物反击的机会。
就这样,张郃部队的行进速度被彻底拖住。姜维一首留心观察着这边的动静,毕竟孙尚香身份尊贵,半点不敢大意。见女兵缠住一支部队,当即率军赶来。
由于遭到迟滞,张郃只能看着汉军完成合围。“张某半世威名,竟丧于妇人孺子之手!”他仰天长叹。妇人自然指孙尚香的娘子军,孺子则是说刘禅这个少年君主。连续两次败在刘禅手上,让他倍感羞辱。
“少往脸上贴金!”孙尚香毫不客气地反驳,“老匹夫,你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战功?倒是说来听听!”
张郃一时语塞。征战多年,他胜多败少,可真要列举显赫战功,却实在乏善可陈。像张辽逍遥津之威、徐晃长驱之勇、乐进先登之功——莫说比肩五虎将,就是在五子良将中也并不出众。最出彩的街亭之战,如今也因刘禅搅局变成了西凉惨败
戎马一生,却始终缺少高光时刻。面对质问,张郃无言以对。
羞愤之下,他猛然拔剑架在颈间。
“将军不可!”邓艾急忙上前阻拦。
“此番兵败,我张郃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岂能再被蜀国俘虏一次?”他惨然一笑,“擅自调兵而未得陛下应允,如今大败而归,即便逃回大魏也是死路一条。”
“天下之大,己无我容身之处,不如一死。”张郃缓缓闭眼,“但愿魏主念及旧功,善待我家眷。”
“士载,放手吧。”他推开邓艾,朝汉军高喊,“替我转告刘禅——邓艾乃良将之才,望留他一命。”
临死之际,张郃仍不忘为这位钟爱的后辈谋条生路。
话音刚落,寒刃划过咽喉,热血喷涌而出。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最终堕入永恒的黑暗,身躯轰然倒地。
“将军!将军啊”邓艾泪如雨下,死死抱住张郃的尸身痛哭不止。
战局己定,魏军残部或降或逃,余下零星败卒慌不择路,却难逃汉中百姓围捕。除非一路奔回东三郡,否则绝无生路。
凯旋之际,孙尚香骑在马上神色飞扬,满心想着要向儿子炫耀战功。然而刚到尚书省门前,黄皓便慌慌张张迎上来。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小黄,阿斗在哪?”孙尚香随口问道。
“您快回宫吧!殿下震怒,脸色阴沉得骇人”
“怎么回事?”她一皱眉。
“哎呀!”黄皓急得跺脚,“您亲临险境,殿下怎能不忧?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处死守门的小吏呢!”
听他这般描述,孙尚香顿觉不妙。
“走走走!”她赶紧调转马头,“小阿斗发起火来可不得了,我得躲回宫里避避风头。”
别看她平日总爱逗弄刘禅,实则心里清楚——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儿子从不计较。但若是触了逆鳞,后果可就难说了。譬如打猎时,刘禅严禁她招惹猛兽,她便只射些山鸡野兔,绝不碰虎豹熊罴。
见孙尚香要溜,关银屏三人也不敢逗留。谁知黄皓又追上来传令:“三位夫人,殿下有命: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三人苦着脸看向孙尚香,却见她连连摆手:“看我作甚?是你们非要跟来的,我可帮不了你们!”说罢一夹马腹匆匆离去,生怕自己也遭责罚。
待几人退下,黄皓重返尚书省大殿。
厅内,刘禅高坐主位,冰冷目光锁住阶下之人——
叛臣孟达。
“孟达,你可知罪?”他沉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