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旧金丝楠木屏风上。
一只嘴里衔着宝珠的三花灵猫悄然睁开一双异色的眼睛。
异瞳双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发觉某个混蛋已经离开,内外没有气息流转,顿时一个跳跃,从屏风图案里跳进了叶府宝库密室。
圆滚滚的粉嫩爪子啪嗒一下拍在密室最显眼位置,桌案中央的那个玉匣上面。
仔细感受一番,三花灵猫胡须抖动了几下,收回爪子,接连几个蹦跳,猫影转瞬消失不见。
叶府,后院外的草地。
一身月白法袍的陆清宁抬起眸子,伸手接住凭空掉落的三花猫。
“如何?”她轻声问道。
三花灵猫翻滚转过身子,懒羊羊爬上陆清宁的肩头,肉乎乎的粉爪拍打着猫嘴,含糊不清说道:“陆言沉具体做了什么没看见,不过嘛,多半和那个姓叶的老女人,前两日拍卖得到的极品灵石有关。”
这两日她闲来无事就去到帝都最负盛名的拍卖会万宝天阁看热闹,碰见不少乐子。比如传闻合欢宗圣女最近需要一合欢炉鼎双修,拍卖会里滋阴壮阳的灵丹妙药可是卖断货了
“对了对了,陆言沉不知从哪弄来一件邪祟古怪的法宝,这东西让我很不舒服!”三花猫又说道。
“有何古怪?”陆清宁问。
三花灵猫想了想方才见到陆言沉从人身洞府内唤出的那枚莲子,猫身有些炸毛,忍着恶心感受边回忆边说道:“就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受,那枚莲子气息非常非常古怪,看一眼就让我全身难受,但似乎不是妖物。”
“主人,你师弟该不会勾结魔教,背叛了太虚宫?”三花猫灵光一闪,越想越认定了这种可能,忙恶狠狠道,“要不要我出手替太虚宫清理门户?保证打死陆言沉这个小混蛋!”
陆清宁没理会三花猫的挑拨,思索许久,“师弟他还做了什么?”
“破解三道禁制,进了叶氏宝库,背着我打开了放着灵石的玉盒,然后又把灵石放了回去,就这些。”三花灵猫眼珠一转,又记起一事,嘻嘻笑道:
“主人你师弟刚进入叶府的时候,遇见两个人偷情,他可是趴在假山下偷听了好一会儿,我看要不是他身上穿的夜行衣难以脱解,只怕这个家伙就要打晕男人,霸占草丛里的女人了。”
陆清宁忽地皱起眉头,冷声道:
“出来!”
肩头的三花灵猫闻言一个激灵,竟然有人发现了她们?修为极有可能是那传说中的大乘境界,否则怎么能轻易找到一位金丹境修士刻意隐匿的行踪?
她四处张望,神识感知片刻,循着微弱气息发现叶氏后院屋顶蹲着个人。
陆言沉?!
三花灵猫异色瞳孔一缩,她怀疑自己被跟踪了,但是她没有证据。
瞧见陆言沉从屋顶跳下,陆清宁嘴角微动,平缓气息,嗓音如常打起了招呼:
“师弟好巧,你也在?”
师姐,你是怎么做到被人发现了跟踪,还如此理直气壮?陆言沉十分佩服师姐的心态,无视某只污蔑诽谤他的三花灵猫,问道:
“是啊好巧,师姐深夜来到京兆叶氏府邸做什么?”
“今夜记起一事,路过叶府,就过来看看,师弟你呢?”
师姐的回答无懈可击,陆言沉学以致用,“我也记起一事。”
师姐弟两人对视片刻,各自移开视线。
“师姐,今晚夜色真美。”陆言沉没话找话。
“师弟,我是你师姐!”
啊这…师姐你听懂了这句话了?陆言沉打量面若寒霜的师姐一眼,心泛疑惑。
奇奇怪怪的师姐,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不为奇。
可问题是师姐今夜的行为等于是尾随他了。
今日他去万象阁查找画符用的符纸,“偶遇”师姐后一番交涉,师姐答应替他画出一张符录。
若非仙女娘娘事后提醒,陆言沉如何也想不到,他可亲可爱的师姐竟然在那张符录里留下了一缕剑意。
今夜陆清宁正是循着这缕剑意一路尾随,直到他潜入叶府。
稍有尤豫,陆言沉想着今日就要实施计划,必须尽可能减少计划外的干扰,索性审视着师姐,直接问道:
“师姐,你今日为什么要跟踪我?”
陆清宁没有否认,却是答非所问,“叶妍藏在春芳楼,身负伤势,不过她从你手上抢走的魔魇鼎,留在叶府内。”
所以师姐你为什么不去直接干掉她?陆言沉皱眉,他要是有师姐金丹境修为,早就从叶府一路杀到春芳楼了。
似乎看穿他的想法,陆清宁转过身子,摆了摆手算是告辞道:“自己的仇自己报,师弟你不会想着一辈子都躲在我身后吧?走了。”
少女和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陆言沉收回视线,方才一番交谈,师姐说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没说。
看着没入夜色里的少女身影,他没来由想起了上辈子在书本里幻想过的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正当陆言沉在月色下感怀不已、情不自禁的时候,人身洞府内,仙女娘娘的清悦嗓音打断他的思绪,“喂!我们要不要去夺回魔魇鼎?”
仙女娘娘志向坚定,始终以重塑肉身为远大理想。
‘不急,斩草须除根,杀人须诛心。’陆言沉回应一句,看着夜色消散黎明到来还有段时间,沿着京兆叶府外的晋明河一路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号称帝都三大青楼的春芳楼。
对于在春芳楼里养伤的叶妍,陆言沉没什么刻意针对她的念想。
天命人气运不绝即不灭。
与其折腾一番白费工费,不如在帝都里寻几个专属于天命主角的桃色支线。
陆言沉记得,合欢宗圣女入京后便一直住在春芳楼内。
孤芳自赏,好不寂寞。
他对合欢宗流行的多人运动没有任何兴趣,纯粹是本着一颗良善之心,希望能帮助合欢宗圣女跻身元婴境。
…………
即使到了天亮就是全城戒严,百姓同庆的当今太后大寿之日,春芳楼如今依旧歌舞升平,后庭花乐不绝于耳。
春芳楼高五层,临河而建,楼后一片院子。
主楼由青砖与深色硬木构成,飞檐尖锐,复盖深色琉璃瓦,数十盏琉璃宫灯悬挂于主楼檐下,偶有微风掠过河面吹拂而来,便是数十个火中明月轻轻晃荡。
春芳楼大堂中央略下沉,筑有一圆形高台,围着中央高台,摆放着近百张四方红木桌与配套的高背椅。
此刻春芳楼内座无虚席,男客为主,衣着各异,每张桌旁或站或坐一两位貌美年轻女子,身穿颜色艳丽的襦裙,为客人斟酒布菜。
侍女则穿着统一的青色清凉露肚脐小裙衫,在大堂间穿梭,如蝴蝶游走花丛带着异香,端着托盘运送酒水、果品。
正对大门最深处,一道高大的朱漆彩绘屏风隔开了部分视线,屏风后隐约可见通往楼上的宽阔楼梯。
陆言沉的钱都拿去买身上这件价值五百两的夜行衣,没有入楼最低消费的三两押金。
他不喜欢白嫖。
但着实没有办法,只好从春芳楼后院悄悄翻进主楼二层。
身形刚刚落地,忽然听见一声猫叫。
不会这么巧吧……陆言沉嘴角一抽,回身望去。
作了男子装扮,一身飘逸英气的师姐此时正手捧折扇,站在他身后,一脸嫌弃的表情,“师弟,逛个青楼也是这般偷偷摸摸?”
陆言沉眼前一片黑线,师姐,看来真得给你加之尾随痴女的头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