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同寒风吹过湖面,平静中带着不寒而栗的寒意。
雍王的身体微微一震,侧过脸,那双与司烨如出一辙的凤眸,冷冷地盯着盛妩,目光幽深,阴鸷。
那眼神让小舒察觉到,他是个危险的人。
下一刻,又见他淡淡一笑:“与你相比,本王及宗族自然是对皇后更为在意。”
话音刚落,脚步轻响,盛妩将棠儿抱给小舒,绣着绿萼梅的撒花衣摆移动到雍王的轮椅前。
淡淡的暖香,与凛冽的风雪混在一起,盛妩朝他微微倾下腰,目光直视着他。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听得很清楚:“你说,宗族的人要是知道,他们嘴里的好皇后,九年前曾爬过景明皇帝的床,他们还会承认她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对雍王的神色,观察入微。目光落在雍王蜷缩的手,心中那个猜测好似得到了印证。
又见雍王沉脸,压着嗓子道:“你可知污蔑皇后是什么罪?”
盛妩直起腰,端得身姿纤直如兰,“我既然敢说,自不是污蔑,雍王若要代表宗族求证,我乐意帮你证实。”
“证实?靠你一张嘴吗?”
“自然不是。”盛妩轻笑。
雍王的反应,说明他和沈薇的关系不一般。雍王对自己莫名的恶意,也能解释通了。
车轮滚在积雪上,发出持续的咯吱声,雍王被人推着离去,盛妩的眼眸一寸寸的凉下去。
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她用力攥了攥手,压着那股汹涌的情绪,转过身,朝棠儿浅浅一笑,“咱们也回吧!”
一路上盛妩好像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脸上越平静,小舒越觉得心中不安。
陛下同意把孩子记到皇后名下,这事做的着实过了!皇后虽然现在静思殿反省,可谁也不能保证她哪天不会出来。
万一她出来,棠儿何去何从?
回到琼华宫,棠儿未将大殿上的事告诉盛妩,只安安静静的趴在盛妩的怀里。
午饭后,盛妩又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哄棠儿入睡。
窗外,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着,不过与之前的鹅毛大雪相比,现在的雪势已经有所减弱,变成了细细的雪花。
待到怀里的孩子睡着了,盛妩轻步出了屋子,小舒迎到跟前,看清她的表情,劝阻的话,咽回嗓子眼里。
她见过盛妩落泪,难过,悲伤的模样,唯独没见过她红着眼,眼中却无泪,满是恨的模样。
小舒没阻拦她,拿起伞跟在她的身后,总要叫她问个明白。
乾清宫
司烨斜倚在软榻上,目光望着窗外,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石疯子坐在一旁的半月桌上,大口吃着烫嘴的羊肉热锅子,上好的羊腿肉,久涮不柴,再配一口鲜香的菌菇,他的嘴和筷子都停不住。
这是司烨的午膳,他一口没吃,尽数便宜了石疯子。
吃正香的石疯子,突然瞥见司烨转过头来,问了句:“血不溶,有没有可能也是亲生的?”
石疯子动作一顿,下一瞬,摇头:“没听过,没见过,不知道。”
说罢,见司烨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石疯子不觉多看了两眼,难得能从这狠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石疯子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让自己在众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脚,让那血溶在一起。
想到这,石疯子差点憋不住笑,用力拧了下大腿,才忍住。
自己什么都没做,那血就融到一起了,皇帝蒙在鼓里,还赏自己银子。
皇帝这么个人精,偏就在这件事上,犯了傻。这可比看画本子有趣多了!
想当年,他诓骗自己,那计谋层出不穷,自己在深山老林躲了半个月,还是被他来了个瓮中捉鳖,差点被他活埋。
眼下,看他精过了头,把自己算进去了,石疯子高兴的将一整碟羊肉都倒进锅里。
锅气蒸腾,筷子还没捞两下,忽见司烨蹭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出屋门。
石疯子困惑,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了眼,就见茫茫雪地上摔倒个人。
仔细一瞧,石疯子勾起唇,原来是皇帝的小心肝,难怪跑的这么快。
再看那在风雪中翻飞的明黄色衣袍,石疯子想,要是把他俩写成画本子,兴许自己还能大赚一笔。
将熟透的羊肉全部夹进碗里,起身倚在窗户边,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趣的盯着外面的人。
风雪未停,宫人还未开始打扫积雪,小舒分了神,等反应过来时,盛妩已经滑倒在积雪里。
小舒忙伸手去扶,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当即收回手。
脚腕处的刺痛传到心口,盛妩咬唇,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下一刻,她被拥进宽厚的怀抱。
熟悉的男人气息,掺杂着淡淡的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