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步上前,盛妩下意识闭眼,以为他又要掐自己。
等了会儿,事情没有如她所料,又一股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盛妩睁开眼睛,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只药碗。
低头含了一大口药,大手伸过来,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一口药带着他的气息,尽数喂进盛妩的嘴里。
重复至一碗药见了底,他才松开她。
扔了碗,又将她逼至墙角,身体紧贴过来,霸道的圈着她的身子。
压着一腔怒气,咬牙道:“当初你求朕放江枕鸿出狱,答应要给朕生孩子,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非得让朕再把江枕鸿关回去,你才肯乖乖听话。”
满嘴的苦涩味道,顶的盛妩心口难受:“生孩子,生孩子,你就知道生孩子,棠儿你都护不住,再生一个出来,叫他再被人害了。“
提及江棠,司烨心中冷笑,江棠如何能跟他的亲骨肉相比。不过,自己已打算认了她,以后自会护着她。
如今,她说的这些都只是借口罢了!她就是不想给自己生孩子。
“生不生由不得你。”说着,就把她往床上扯。
“你别这样,棠儿还在外间。”
司烨嗓音低沉,“放心,张德全早把她带出去了。”
说着,将她按在床上,含着怒气的凤眸染了情欲,眼梢潋滟着薄红,那样子让盛妩觉得害怕。
石疯子只用一碗药就治好了太医院束手无策的天花,自己刚喝了他一碗药,会不会怀上孩子。
她害怕,她不愿意。拼命的反抗。
司烨急了,扯下腰带将她的手绑在床头,盛妩哭求:“你之前说过再也不会强迫我,你是皇帝,金口玉言,不能不算数。”
他脱下衣袍扔到床下,身子压上来:“朕上了床是你的男人,下了床才是皇帝。”
“再说,是你先答应给朕生孩子,往后跟朕好好过日子,你自己说话都不算数,还有脸说朕。”
他说的理所当然,做的也相当卖力。
怕人听见,盛妩死死咬住唇,泪珠子都浸了出来,期间听到棠儿敲门,又听到张德全把她诓骗走了。
月上枝头,骤雨方歇。
盛妩的长发凌乱散在他的臂弯里,唇红如血,眼尾泛着淡粉色,杏眸里水雾弥漫,有种别样的风情。
让司烨舍不得移开眼,她这般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怀里,好像回到了当初在昭王府的日子。
冬日里,屋里炭火明明烧的很暖,她还是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那个时候他嘴上抱怨她是粘人精,其实心里高兴着呢!
半夜她翻个身,自己都要转回去将她搂在怀里,习惯闻着她身上的暖香入睡,以至于在她走后的很多年,他都失眠。
现在人就在自己怀里,她的孩子也进了宫,她还能往哪里逃?
她逃不掉。
“阿妩。”他轻唤,低磁的嗓音里,含着少见的温柔缱绻。
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醇厚的声线像是喃喃低吻:“往后余生,朕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本是温情的话,落入盛妩的耳中,却如同魔咒一般,想到此生都要同他绑在一起,困死在这深宫里,盛妩遍体生寒。
良久,身旁的人呼吸平缓,盛妩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眼里含着幽怨,不经意扫到他胸口的红色伤疤,眼睫又是一颤。
盛妩侧过脸,不愿再看,又向外侧了侧身,他突然搂的更紧。
紧闭着双眼,似梦语呢喃:“阿妩,别离开我。”
上一刻还逼迫她行欢的人,下一刻突然温柔起来,盛妩别开脸,她已不是当初年少懵懂的小姑娘。
年少浅薄,以为他这样就是爱。
同二爷在一起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那种事事有回应,事事有着落,被人时时刻刻照顾情绪的感觉,远比她跟司烨在一起时的小心翼翼要强过太多。
次日天未亮,司烨起了身,他动作很轻,走到屏风外,御前太监双手捧着龙袍从外间走进来。
他穿戴整齐,走出屋门,张德全奉上鎏金手炉,抬头看天,“陛下,今儿的天格外阴沉,怕是要下雪了。”
司烨微微仰头,“今冬的第一场雪,是该落了。”
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压抑的冰冷气息,张德全不觉多看了司烨几眼,按说昨晚他欢愉了,今儿不该是这般神色。
又想到棠儿的事,张德全觉得陛下应该是为棠儿的事苦恼,皇帝认女儿,只要过了滴血验亲这一关,旁人就说不得什么。
难就难在这生母身份该如何写。
阴沉沉的天,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落在琼华宫的檐角庭院。
紧挨着正殿连着一道廊庑,穿过就到了偏殿,屋里摆着小孩子喜欢的木偶人,纸鸢,彩灯,拨浪鼓·······
这些都是江枕鸿托魏静贤拿来的。
棠儿垂头看着手里的纸鸢,眼泪落在纸鸢上,洇湿一小片。
低低道:“娘,爹爹是不是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不要我了,所以才让魏叔叔将我的东西都送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窗外白茫茫一片,一滴泪顺着盛妩的脸庞滑落。
她好像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背影,独自一人,落寞的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她将棠儿抱进怀里,压着嗓子里的酸胀,缓缓道:“娘原本想着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这些事,可如今,事情到了跟前,娘便不瞒你了。
你是否还记得娘跟你说过,这世上除了娘,最疼你的人就是你爹爹。”
棠儿在她怀里闷闷的点头,“记得,可棠儿不是爹爹亲生的。”
小人儿说这话的时候,委屈的肩膀直颤。
盛妩温温道:“娘嫁给你爹爹的时候,他就知道娘怀了你。”
听了这话,小人儿从她怀里抬起头。
盛妩又将拨浪鼓拿到棠儿面前:“你看,这是你未出生前,你爹爹给你买的,还有那个人偶,是你满周岁时,你爹爹亲手雕刻的。
他那双拿书执笔的手,第一次为你拿起了刻刀。手上磨了茧子不说,还划破了手指。
你出生后,第一个抱你的人是他,你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爹,他教你走路,读书识字,明事理,这么多年将你视若己出。
这样的父亲,便是没有那一层血缘,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伸手擦去棠儿眼角不断落下的泪:“娘小时候没有得到的疼爱,你都得到过。有疼你的爹爹,祖母,哥哥,这些都是娘小时候渴望而没有的。
眼下这些东西,都是爹爹和哥哥过往送你的礼物。
他们送这些来,不是不要你,是想告诉,即便现在你不能够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一样疼爱你。”
棠儿听懂了,泪珠子依旧止不住的掉,她想爹爹,想大哥和祖母。
想到以后要和他们分离,棠儿紧紧咬着下唇。
盛妩将她再次抱进怀里,感受她小小的身躯在怀中微微颤抖,心越发的疼。
“想哭就哭,在娘面前不用故作坚强。”
棠儿听了,重重的哽咽几声,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苦楚,如潮水般汹涌至喉咙口。
盛妩仰起湿漉漉的面庞,瓷白的肌肤映衬着窗外漫天的大雪,美得出尘,也让人心疼。
深墙庭院一角,魏静贤身着一袭紫色直襟朝服,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身姿笔挺。
视线穿过茫茫大雪,静静的望着她,被折翼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怎么会快乐呢!
风雪帽上的银狐毛,落了一层雪,若是有可能,他愿意做她的翅膀,全力带她飞出这方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