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
当这个词从秦风的口中说出时，整个审讯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时间停滞了。
蝎子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僵住了，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不解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的神情。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词在回响——利维坦。
这个代号，不存在于任何公开或加密的文件中。
它仅仅是在幽灵之刃最高级别的培训课程里，由教官以警告的口吻，提到过一次。
教官当时说，如果在任何情况下，听到或者看到这个代号，唯一的指令就是无条件服从，忘记你所看到的一切，然后祈祷自己能活下去。
蝎子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用来震慑桀骜士兵的传说。
直到今天。
这个传说，活生生地坐在了他的面前。
秦风看着蝎子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眼神依旧平静。
他知道，这场心理上的博弈，已经结束了。
从他说出那个代号开始，他的身份就从囚犯变成了审判者。
“你……你……”
蝎子颤抖着嘴唇，试图说些什么，但声带完全不受控制。
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战栗，那是一种对未知和绝对力量的本能畏惧。
审讯室外的监控室内，气氛比审讯室里更加死寂。
刘振副局长呆立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的脸色比蝎子还要难看，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利……维坦……”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虽轻，却让他喘不过气来。
作为国安十三局的副局长，他比蝎子知道的更多。
他知道“利维坦”并非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国家安全体系中，处理那些足以动摇国本的最高级别威胁时，才会启动的最终协议。
有资格知晓这个代号存在的人，在整个华夏不超过一只手。
而有资格提及它的人，无一不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物。
而现在，这个被他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角色，竟然说出了这个代号。
这意味着什么？
刘振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
他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存在。
而他，这个愚蠢的猎人，甚至还妄想挑衅对方。
“马上……马上停止对他的所有审讯！”
刘振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一丝理智，他对着内部通讯器嘶吼道，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
“解除他的所有束缚！快！”
审讯室内，蝎子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命令。
他猛地回过神来。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冲到秦风身边，用颤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
“咔哒”一声轻响。
束缚着秦风手脚的电磁镣铐应声弹开。
秦风缓缓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了轻微的骨骼摩擦声。
在这死寂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前。
他知道，刘振就在这块玻璃的后面看着他。
他的目光直视着玻璃，与刘振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对视。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秦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监控室，在刘振的耳边炸响。
走？
刘振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把这样的人放走，然后等着他背后的力量把自己和整个十三局都碾碎吗？
不行，绝对不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刘振的心中滋生。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
只要能拿到芯片里的数据，立下这泼天的功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到时候，就算对方背景再大，在绝对的功绩面前，或许也能有回旋的余地！
他决定赌一把！
刘振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
他对着通讯器，压低了声音，下达了新的指令。
“蝎子，稳住他。告诉他，我们需要核实他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离开基地半步。”
审讯室内，蝎子接收到了新的命令。
他看着秦风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挣扎和犹豫。
但他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这是他作为军人的天职。
“先生，请您冷静。”
蝎子艰难地开口，他甚至改变了对秦风的称呼。
“您的身份太过特殊，我们需要时间向上级进行核实。在此之前，恐怕还不能让您离开。”
秦风缓缓地转过身，看着蝎子，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玻璃后面那个人的意思？”
蝎子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愚蠢。”
秦风摇了摇头，吐出了两个字。
他不再看蝎子，而是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
他的这种态度，让监控室里的刘振感到一阵心悸。
对方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
这不像是阶下囚该有的反应，更像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而另一边，李锐所在的审讯室。
门再次被打开。
之前离开的两名审讯员走了回来，他们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困惑，也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们走到李锐面前，一言不发，直接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
“你们……”
李锐有些不明所以。
“李上校，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其中一名审讯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还对他行了一个军礼。
“我们接到上级命令，对您的审讯暂时中止。请您先回休息室休息，我们会为您准备食物和水。”
说完，他们就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不知道秦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些态度强硬的秘密警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他被带到了一间条件不错的单人休息室，里面有床，有独立的卫生间。
门在外面被锁上了。
李锐没有心思休息，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当前的局势。
他知道，秦风一定做了什么足以扭转乾坤的事情。
此刻，在幽灵之刃的地下基地指挥中心，蝎子正站在刘振的面前，神情紧张地汇报着。
“长官，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暂时安置了。但是……”
“但是什么？”
刘振不耐烦地问道，他正在疯狂地通过自己的加密线路联系京城的靠山。
“但是属下认为，我们可能真的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存在。‘利维坦’这个代号……”
“够了！”
刘振猛地打断了他。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一个代号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他故弄玄虚！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准轻举妄动！给我把他看死了！”
“是！”
蝎子立正敬礼，转身离开了指挥中心。
他走出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觉得，刘振副局长已经被功劳和野心冲昏了头脑，正在带着他们走向毁灭。
就在此时，指挥中心里，刘振的卫星电话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刘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王老……”
刘振的声音瞬间变得谦卑而恭敬。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代号……‘利维坦’，您知道它的来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那个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告。
“刘振，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现在，立刻，马上，忘了它。永远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完，电话就被直接挂断了。
刘振握着已经没了声音的电话，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
他知道，自己捅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