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阳光照进巨大的落地窗。
落在秦正国毫无血色的脸上。
两部疯狂作响的电话终于安静下来。
不是银行家们发了善心，而是他们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剩下的，便是等待三点钟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带走了秦家最后的生机。
“爸……爸……”
秦天跪在地上。
他爬到秦正国的脚边，拉着他的裤腿，无助地呢喃着。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完了吗……我不想破产……我不想变成穷光蛋……”
他的精神，在经历了极速坠落后，已经濒临崩溃。
秦正国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终于重新聚焦。
他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情也被冰冷所取代。
秦正国不甘心就这么倒下。
他纵横江城半生，不是为了在今天被人逼死。
一股凶性从他眼底深处猛然爆发出来。
他猛地一推，将秦天推倒在地。
然后挣扎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破产？谁说我们要破产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决绝。
“银行要钱，是吗？”
“他们要的是钱，不是我们的命！”
他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公司资产清单。
“我们还有资产！”
“我们还有楼！还有地！”
他指着清单上的一项，双眼赤红。
“秦氏国际广场！江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市值超过三十亿！”
“只要把它卖了，别说区区几个亿的保证金，就算把所有银行贷款都还清，都绰绰有余！”
“还有城西那块地！我们前年拿下的，现在地价翻了三倍不止！至少值十个亿！”
“只要把这些资产变现，我们就有钱了！”
“我们就能挺过去！”
这番话，让原本已经彻底绝望的秦天，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
卖楼！
卖地！
他们秦家最大的本钱，就是这些不动产。
“爸！您说得对！我们还有楼！我们快卖！”
秦天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电话前，准备开始联系买家。
秦正国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冷静的算计。
“不能这么卖。”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丝沉稳。
“我们现在的情况，整个江城都知道。”
“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抛售资产，那些人只会趁火打劫，把价格压到最低！”
“我们会被他们活活啃死！”
他沉吟片刻，做出决断。
“你，现在就去联系那些跟我们秦家有过生意往来，而且实力雄厚的地产商和投资机构。”
他点出了几个名字。
“万科的李总，恒大的赵董，还有信达投资的王扒皮……你告诉他们，我秦正生愿意折价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二十！”
“只要他们能在一个小时内，全款付清！”
“记住，姿态放低一些，告诉他们，我秦正生承他们这个人情！日后必有厚报！”
秦正国相信，在百分之二十的巨大利润面前，没有人会不动心。
这相当于白送他们好几个亿。
只要能钓上一条大鱼，吃下秦氏国际广场，秦家的危机就能立刻解除。
“我明白了，爸！”
秦天重重地点头，拿起那份名单，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要打电话，他要用最快的速度，为秦家筹到救命的钱。
看着儿子重新振作起来的背影，秦正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瘫坐在椅子上。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断臂求生，虽然痛苦，但总比死了强。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那些商场上的“老朋友”，能看在过去的情分和巨大的利益上，拉他们一把。
……
秦天的办公室内。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名单上的第一个电话——万科集团江城分公司总经理，李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李总略带警惕的声音。
秦天连忙换上一副谦卑而热情的语气，这在他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李总，您好您好，我是秦天啊，秦氏集团的秦天。”
“哦，是秦总啊。”
李总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冷淡和疏远。
“有事吗？”
“是这样，李总。”
秦天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陪着笑脸说道。
“我父亲，秦正国董事长，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我们公司旗下的秦氏国际广场，您知道的，江城的地标，现在打算整体出让。”
“考虑到我们两家多年的合作关系，我们愿意在市价的基础上，打八折！”
“只要您这边能在一个小时内付清全款，这栋楼就是您的了！”
“这可是白赚好几个亿的生意啊！”
他说完，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他以为，如此巨大的诱惑，对方一定会欣喜若狂。
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让秦天感到心慌。
“李……李总？您在听吗？”
“哦，在听。”
李总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秦总，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万科最近的资金链也比较紧张，所有的项目都是提前规划好的，实在是抽不出这么大一笔现金来啊。”
“这个……李总，几个亿的利润啊……”
“呵呵，利润再大，也得有钱赚才行啊。”
“秦总，我这边还有个会，就不跟您多聊了。”
“您再问问别家吧。”
说完，不待秦天再说什么，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耳边的忙音，秦天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那可是实打实几个亿的利润。
万科怎么可能不动心？
一定是他们资金真的紧张。
对，一定是这样。
秦天强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名单上的第二个电话——恒大集团的赵董。
这一次，电话接通得很快。
但结果，却比第一个电话更加伤人。
“秦天？哦，我知道了。”
赵董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
“卖楼是吧？”
“不好意思，我们不感兴趣。”
“我不管你打几折，我们都不要。”
“就这样。”
“啪！”
电话再次被无情地挂断。
秦天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不信邪，咬着牙，继续拨打名单上的电话。
第三个，信达投资的王扒皮。
“喂？秦大少啊？哈哈哈，真是稀客啊！”
“怎么？听说你们家股票跌停了？”
“没钱花了想找我借点？”
对方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嘲讽。
秦天忍着屈辱，将卖楼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王扒皮听完，在电话那头夸张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秦天啊秦天，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买你们家的楼？”
“你知道现在整个江城都在传什么吗？”
“说你们秦家惹了天大的人物，神仙都救不了了！”
“我现在买你们家的楼，不是等于往自己身上泼屎吗？”
“我王扒皮虽然爱钱，但还没活够呢！”
“别说八折，你就是白送给我，我都得掂量掂量，我这条小命，接不接得住！”
这番话，狠狠地劈在了秦天的天灵盖上。
他瞬间明白了。
不是他们不愿意买。
是他们不敢买。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了所有敢于和秦家交易的渠道。
秦天不甘心，他像疯了一样，将名单上所有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打了过去。
结果，全都一样。
关系好一点的，会找各种理由婉拒。
关系差一点的，直接就是冷嘲热讽，挂断电话。
所有人都躲着他们秦家。
当他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整个人都虚脱了，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