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卡其实不太理解奈法利安为什么焦虑,他只能摇摇头,不再去想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
几天后,托卡带领着德科诺尔报名参加观礼的信徒队伍,踏上了前往古达克的道路,
队伍尚未抵达古达克,远远地,便能望见那尊如同雪山般最立的身影一一白山之王伦诺克。
他庞大的身躯在古达克残存的城墙外投下长长的影子,银白色毛发流淌着金红色的火焰纹路。
金红眼眸低垂,平静地接受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信徒的瞻仰与叩拜。
威严的神性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荡漾
当他们真正踏入古达克的疆域,看到的是一片繁忙的重建景象。
古达克,这座昔日的达卡莱冰霜巨魔古都,政治与信仰的中心,在一年半前那场“围攻古达克”战役中,几乎被彻底摧毁。
如今,时间并未完全抚平创伤,但希望已在废墟上顽强萌发。
清理工作已进行了天半,但碎石、断裂的图腾柱和扭曲的残骸依然散落在城市各处。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石料以及松脂燃烧的气味,耳边回荡着冰巨魔劳工们响亮的号子声。
脚手架覆盖着内核局域的主要建筑,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新建的房屋主要采用石木材料,其结构相较于德科诺尔的简陋居所显得更为规整,带着一丝刻意模仿昔日宏伟的痕迹。
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心那片曾经供奉七大洛阿的神殿区。
地表原有的建筑群早已化为粉,如今在原址上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全新的巨大建筑一一两个相连的圆环结构,构成一个像征“无限”的符号。
一边以黑曜石作为主体材料,另一边则是精心挑选的白石。
它尚未完全竣工,工匠们像蚂蚁一样在脚手架上忙碌着。
至于那庞大幽深的地下部分,入口处已被石板和铁链封锁。
冰巨魔们谈及那里时总是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敬畏与忌惮。
里面残留的机关、恶毒诅咒和未知的黑暗,超出了目前重建力量所能应对的范畴。
托卡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被信徒环绕的伦诺克。
在人群边缘,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西耶。
这位如今龙神教会实质上的牧首,竟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伊塔尔克,出现在这里。
她依旧穿着那身制式的黑色金线牧师袍,安静地站立着,目光落在伦诺克身上,神情复杂难明“西耶?”托卡走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伊塔尔克那边—””
西耶闻声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托卡。”她微微颌首,“伊塔尔克的教务已步入正轨,人手充足,能够维持运转。而这里更需要我的存在。”
托卡凝视着西耶的表情,隐约觉得,她所言并非“这里更需要我”,而是“我更需要留在这里”。
西耶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双环大厅,又缓缓移回托卡脸上。
“议会决议,推举我出任第一任教皇。”她平静地陈述,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波澜。
托卡并不意外,无论是开创教会的功劳还是多年支撑的苦劳,西耶都是最无可争议的人选:
“这是你应得的。”
西耶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悠远:“不,托卡。我拒绝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我向议会举荐了古伦。他比我更合适。”
托卡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西耶是教会最早的基石,她的能力和威望无人能及。
西耶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淅,带着一种释然:“我永远感激奥布西迪恩冕下。”
“在我最绝望,信仰崩塌的时刻,是的光芒接纳了我,给了我和我的族人新的方向。”
“我永远是他最忠诚的牧师,这一点不会改变。”
托卡的记忆被拉回了数年前,那个名叫“乌格洛”的小部族。
那时的西耶,还是一位眼神锐利的女猎手。
她和她的族人曾是眼前这头白熊最虔诚的信徒,却在部族濒临灭亡的压力下,做出了背叛伦诺克的绝望之举。
西耶的声音将托卡拉回现实:“但是,托卡,人心总有一角,装着无法抹去的过去。”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着腰间悬挂的一个旧物。
那是一枚由熊牙雕刻而成的骨符,边缘已有些磨损,色泽暗淡,带着岁月的痕迹。
那是她作为“熊之父”伦诺克的信徒时,部族长老授予她的信物,像征着猎手最高的荣耀与守护的责任。
“这片土地,祖达克”西耶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废墟与重建的景象,最终坚定地看向托卡。
“还有这片土地上正在重新凝聚的信仰-需要一个更纯粹,更能专注于‘未来”的引领者。”
“而我,”她轻轻解下那枚旧骨符,握在掌心,“我的根,我的过去,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信奉‘熊之父的岁月里。”
“这让我无法以最纯粹的心境,去坐上那个像征着龙神教会最高权力的位置。”
托卡沉默了,他理解了西耶的选择。
这不是背弃,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忠诚与自知之明。
西耶不再多言,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一步步走向那如同山岳般的白熊。
人群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通路。
她停在伦诺克头颅的下方,仰起脸,双手将那枚褪色的伦诺克骨符高高捧起。
金红眼眸缓缓垂下,注视着那枚承载着过往的渺小信物。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慢了。
无言之中,唯有意念在神只与昔日凡人信徒之间悄然流淌。
无人知晓伦诺克与西耶在此刻究竟交流了何种心语。
片刻之后,伦诺克的熊爪,极其轻柔地伸了过来。
他用爪尖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枚小小的骨符,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慎重。
伦诺克将骨符收回,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汝之选择,吾已知晓。汝之忠诚与道路,吾当尊重。”
西耶深深地低下头,行了一个最郑重的牧师礼,声音清淅而坚定:“感谢您的理解,白山之王。”
“我将以龙神牧师的身份,担任古达克教区的牧师长,倾尽全力,在此地传播吾主奥布西迪恩的荣光。”
托卡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
旧日的信物被收回,新的道路已然确定,他由衷地为西耶感到高兴。
在西耶与伦诺克告别后不久,登神仪式正式拉开帷幕。
一面面绘有熊掌图案的旗帜被高高竖起,环绕在白山之王伦诺克所在的广场四周。
这熊掌正是他选择的神徽,效仿其主神,采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为像征。
信奉他的冰巨魔信徒们,开始入场。
主要由过去就信仰他的部族构成,另有一小部分来自统一后改信的部族,这是作为特殊恩典赋予他们的。
他们身披骨饰,裹着毛皮,脸上涂抹着油彩。
围绕中心的伦诺克,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吟唱缓缓展开。
鼓点敲响,是巨魔祭祀常用的皮鼓,声音浑厚悠远。
伴随着吟唱,信徒们踏着特定的步伐,开始了仪式性的舞蹈。
他们的动作并不柔美,而是充满了力量一主要就是模仿白熊在雪原上的巡行、扑击、守护巢穴的姿态。
每一次有力的踏地,每一次模仿熊吼的呼喝,都在诉说着伦诺克作为“熊之父”的古老辉煌:
庇护部族于风雪,震敌酋于荒野,其伟力如同祖达克亘古不化的群山。
舞蹈的节奏越来越快,鼓点越来越密集,吟唱声汇聚成一股洪流,在广场上回荡。
当舞蹈达到最高潮时,鼓声骤然停歇,吟唱化作一声整齐的巨熊咆哮。
紧接着,所有参与仪式的信徒,无论是舞蹈者还是外围观礼的托卡、西耶等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他们垂下脑袋,右手抚胸,口中清淅地颂念着同一个名字:
“白山之王!伦诺克!”
“白山之王!伦诺克!”
一遍又一遍,虔诚而洪亮的声音汇聚成滔滔大河。
信仰之力从每一个信徒身上升腾而起,涌向广场中心那巨大的身影。
伦诺克巨大的金红眼眸中神光暴涨。
他张开巨口,发出一声低鸣。
象是一只正在吞食海水的蓝鲸,信仰化作的大河疯狂地涌入他的巨口。
在他心脏的位置,一抹纯粹的金红光芒骤然亮起,随即迅速扩散至全身!
神火就此点燃!
那一刻,大地轰鸣,广场下的石砖被高温烤得发出“咔咔”的爆裂声;
寒风化为温热的气流,卷着雪雾冲天而起;
所有阴影都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光辉,将每一双眼睛都映照得通红。
凡俗的血肉与骨骼在烈焰中升华、净化,被彻底烧尽,只留下神性的躯体。
伦诺克的神格,自此踏过“0”的藩篱,迈入了真正的“1”。
遵从他主神的推荐,“熊”成为了伦诺克最内核的神职。
在广场四周,单膝下跪的信徒们目睹了这一切,激动到泪流满面,继续齐声高呼:
“白山之王!伦诺克!”
他们的呼声化作滚滚回响,与神火的轰鸣一同冲上天穹。
在神火点燃的下一个瞬间,广场的另一端,空间无声地扭曲、拉伸。
一道巨大的、色彩斑烂的黑色门扉在虚空中缓缓开启。
门扉之后的景象,凡人的肉眼难以洞察其真容。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中迈步而出,踏足古达克冰冷的石地。
他身高数十米,拥有龙首和强健的类人身躯,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正是龙神奥布西迪恩魔下的神使一一龙裔祈并者卡·伊格纳斯。
他的出现,让整个广场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充满了令人心生敬畏的威压,
托卡、西耶和一些老信徒认出了这位曾在伊塔尔克显现过的神使,眼中流露出更深的敬畏。
在他们的引导下,人群颂念的名讳又多了一位:
“白山之王!伦诺克!”
“辉炽之龙!奥布西迪恩!”
他抬爪示意信徒们安静后,低头向新晋的神明致意。
随即,伊格纳斯低沉但宏大的声音响起,清淅而庄严:
“奉吾主,守焰者奥布西迪恩之谕令,恭贺新神诞生,伦诺克冕下。”
他龙爪抬起,掌心中悬浮着一枚由神光凝聚而成的符文。
那符文的结构厚重、稳固,仿佛浓缩了无尽的山脉之力,散发着大地的气息。
“此乃吾主为伦诺克冕下准备的贺礼一一‘山脉’神职。”
这是奥布西迪恩从回收的大地守护者之力中汲取灵感,创造出的神职。
因为不含守护艾泽拉斯的要求,只是山脉这个概念的具象化,所以不用担心上古之神的腐化。
再说了,伦诺克拿到这个神职的时候,肯定已经是真神了,根本就不用担心被比自己位格低的存在污染。
伦诺克的熊首低下,眼眸中流露出郑重和感激。
他伸出巨爪,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枚符文。
符文触及他爪心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神格之内。
百山之王周身的光辉也随之变得更加浓郁厚重。
仪式已近尾声。
广场内,信徒们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
他们口中颂念着对白山之王和辉之龙的祈祷与祝福,声音汇聚成一片虔诚的海洋。
伦诺克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曾经守护,历经战火与重生的土地,目光在西耶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再无尤豫。
他迈开步伐,在神使的引导下,坚定地踏入了那扇通往神国瑟拉肯的门扉。
他们的身影没入门后的光辉之中。
那门扉随即开始向内收缩、缩,最终化作一点璀灿的光星,无声地消失在空气中。
又等待了片刻后,西耶才带着信徒们站了起来。
托卡再次凑了过去,低声向这位牧师长问道,“那队长之后的登基大典,你还会去参加吗?”
西耶莞尔一笑,“那当然。就是登基大典什么时候举行,要看斯卡拉他自己。”
“看他自己什么时候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