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的声音,如同蕴含着寂灭道韵的天宪,在隐雾渊的上空回荡,经久不息。不仅仅是声音,更有一股属于元婴修士的磅礴神念随之扫过千里方圆,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与冰冷的警告。
千里之内,所有潜伏的、观望的神念,无论是来自溃散的幽冥宗残部,隐匿的万宝楼探子,还是远处玉清宗的玄诚子,在这股混合了寂灭意境与元婴威严的神念扫过时,皆是不由自主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了一下,纷纷惊骇退避。
元婴!
货真价实的元婴期修士!
而且非是寻常元婴,其气息之凝练,意境之深邃,威压之恐怖,远超他们认知中的元婴初期修士!尤其是那蕴含其中的“寂灭”道韵,更是让所有感知到的修士道心震颤,仿佛看到了自身道途的终点,生不出丝毫对抗之心。
玉舟之上,玄诚子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对着萧辰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揖:“恭喜萧道友证道元婴,自此逍遥天地。玉清宗,即刻退出隐雾渊千里之外,绝不再犯。”说罢,毫不迟疑,催动玉舟,化作流光远遁,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连实力最强的玉清宗都选择了退避,其他暗中窥视的势力更是作鸟兽散,再不敢停留片刻。原本暗流汹涌的隐雾渊外围,倾刻间为之一清。
萧辰并未理会外界的反应,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镇渊碑上。
成就元婴,生命层次跃迁,视角与感知已截然不同。在他此刻的“眼”中,镇渊碑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巨石,而是一件结构复杂、蕴含着无数断裂道纹与残馀灵机的巨大“法器”。碑体上那个被寂灭指劲洞穿的窟窿,边缘依旧残留着丝丝缕缕的寂灭之力,阻碍着碑体本能的修复,而基座下的裂缝,则如同一个不断渗漏的创口,九幽魔气虽被他暂时以元婴威压逼退、束缚在内核局域,但根源未除,隐患仍在。
“需先稳住碑体,封堵裂缝。”
萧辰心念一动,丹田内那三寸高的漆黑元婴睁开了双眼,小手掐诀。磅礴的元婴法力汹涌而出,不再是单纯的寂灭之力,而是融合了《归一诀》统御万法特性、更加精纯浩瀚的能量。
他双手虚按在镇渊碑巨大的窟窿边缘,元婴法力如同最细腻的织工,开始小心翼翼地梳理、驱散那些残留的、属于他自己的寂灭之力,同时引动碑体内部残存的、微弱的灵机与地脉之力,尝试激发其自我修复的本能。
这是一个精细且耗时的过程。寂灭之力霸道无比,驱散起来颇为不易,而碑体灵机近乎湮灭,响应微弱。萧辰如同在修复一件布满裂痕的绝世珍宝,需要无比的耐心与精准的掌控。
时间一点点过去。
内核局域的魔气被萧辰的元婴领域牢牢束缚在一定范围内,翻涌不休,却无法越雷池一步。山谷之内,福伯、萧石等人早已带领族人走出,远远望着内核局域那道如同神魔般矗立、正在修复神碑的身影,激动、敬畏、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知道,萧家,不,是整个隐雾渊,迎来了真正的守护神。
数个时辰后,萧辰终于将窟窿边缘属于自己的寂灭之力尽数驱散。失去了阻碍,镇渊碑残存的灵机在地脉之力的滋养下,开始极其缓慢地蠕动,破损处有细微的石质在缓缓增生,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总归是开始了自我修复。
最大的难题,在于基座那道丈许宽的裂缝。魔气正是从此处源源不断渗出。
萧辰凝视着那如同恶魔之眼的裂缝,能清淅地感知到裂缝深处那精纯而恐怖的九幽魔气,以及更深处那令人心悸的、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信道。
直接以法力封堵,恐怕难以持久,魔气的侵蚀性太强。需以特殊手段。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悬浮于身旁的魔煞令牌之上。此物既是钥匙,或许也能作为“锁”。
他引动元婴法力,包裹住魔煞令牌,将其缓缓推向那道裂缝。令牌接触到裂缝中涌出的魔气,顿时幽光大盛,其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吸力与封禁之力。
涌出的魔气受到牵引,大部分不再向外扩散,而是如同百川归海,主动投向魔煞令牌,被其吸收、存储。令牌仿佛一个无底洞,来者不拒,但其表面流转的幽光也愈发深邃,显然承载亦有其极限。
同时,令牌本身散发出的封禁之力,如同一道无形的网,复盖在裂缝表面,虽然无法完全阻止魔气渗出,却极大地减缓了其速度,并将渗出的魔气约束在令牌周围极小范围内。
“以此令牌为阵眼,再辅以阵法,或可暂时封住此裂缝,为我争取时间。”萧辰心中定计。他需要时间彻底稳固元婴境界,更需要时间查找彻底修复镇渊碑,或者从根本上解决九幽魔气隐患的方法。
他当即动手,以元婴法力引动地脉,在裂缝周围布下层层叠叠的禁制,将魔煞令牌的力量与地脉之力勾连,形成一个初步的封印阵法。做完这一切,那裂缝涌出的魔气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被牢牢限制在阵法之内。
至此,隐雾渊内核局域的危机,算是被暂时控制住。
萧辰稍稍松了口气,但心神并未放松。他成就元婴,神念复盖千里,感知敏锐了无数倍。他能感觉到,在这片天地之间,除了那些退走的明面势力,还有一些更加隐晦、更加深邃的目光,似乎在遥远的虚空中,静静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他引动九幽魔气凝结元婴,以及最终宣告道场之时,他隐约捕捉到几缕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审视”与“推演”意味的意念,一闪而逝。
“天机阁……还是其他隐世宗门?”萧辰目光微凝。这片天地,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广阔,水也更深。成就元婴,不过是拥有了参与棋局的资格而已。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内核局域,下一刻,已出现在隐雾山谷上空。
“少主!”福伯、萧石等人激动万分,纷纷拜倒。所有萧家族人,无论老幼,皆用狂热而敬畏的目光仰望着空中那道身影。
萧辰目光扫过下方劫后馀生的族人,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心中那份守护的信念愈发坚定。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即日起,隐雾渊为我萧辰之道场,亦为萧氏一族永世之根基。我将重定山河,再立规矩。”
他目光遥望远方,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
“有些帐,也该去清算了。”
幽冥圣君虽只剩残魂遁走,但幽冥宗根基犹在。还有那始终隐匿、立场不明的万宝楼,以及那些在暗中窥伺的各方势力……
元婴既成,魔君临世。这天下风云,注定将因他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