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越野车队卷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
如同赵虎此刻脑海中纷乱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屁股底下冰凉粗糙的水泥地传来真实的触感,
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是真的。
甚至打算用铲车吓唬的“老张家小子”
那个他以为只是走了点歪门邪道发财的年轻人,
竟然是……首长?
能让那样精锐、杀气腾腾的军官恭敬行礼,
口称“首长”并请求即刻返回的人物?
赵虎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那辆越野车碾过一样,
乱糟糟的一团,嗡嗡作响。
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在微微痉挛。
冷汗不是渗出,而是如同打开了水龙头,
黏腻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首……首长……”
每一个音节都像锤子砸在他的心脏上。
“老子就是道理!”
“给老子拆!”
想起自己几乎戳到对方鼻子上的手指。
想起那两辆轰鸣的、试图用来威慑的铲车。
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他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虎……虎哥?”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但看着老大瘫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
更是怕得要死。
这一声仿佛惊醒了赵虎。
完全没了之前一方霸主的威风。
他目光惊恐地扫过周围。
面无人色,眼神躲闪。
却没人敢去捡。
庞大的钢铁身躯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两座即将压垮他的坟墓。
司机躲在驾驶室里,连头都不敢露。
那些之前被他威胁、被他压榨的居民们,
以及……一种让他无地自容的怜悯和嘲讽。
完了。
全完了。
赵虎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这么多年在县城横行霸道所依仗的一切,
在刚才那一声“首长”
都变成了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他想起张飞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
平静。
毫无波澜。
就像看一只蝼蚁。
甚至都懒得伸手去碾死。
还有那句“会有人来处理”。
轻描淡写。
却比任何威胁都让他胆寒!
谁来处理?
怎么处理?
赵虎不敢细想。
补救!
不惜一切代价补救!
哪怕跪下来磕头认错!
只要能求得一丝原谅!
因为动作太急,差点又摔倒在地。
他踉跄着扑到单元楼门口。
此刻在他眼中不啻于通往地狱或者天堂的入口。
他抬起手,想要按门铃。
但手指却在距离按钮几厘米的地方剧烈颤抖着,
怎么也按不下去。
他害怕。
害怕面对张飞的父母。
害怕听到任何拒绝的声音。
“虎哥……我们……我们怎么办?”
黑皮凑了过来,哭丧着脸问道。
毕竟他是亲身经历过那“妖法”滋味的。
强行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
他整理了一下被冷汗湿透、皱巴巴的衬衫,
却发现只是徒劳。
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用这辈子最卑微、最谄媚的语气开口:
“张……张叔?阿姨?”
“在……在家吗?”
“是我,小赵啊,赵虎。”
他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明显的哭腔。
单元楼内外,一片死寂。
只有他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眼巴巴地看着那扇门。
此刻,什么江湖义气,什么大哥威风,全是狗屁。
能放过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门没有开。
也没有任何回应。
折磨着赵虎和他手下每一根神经。
几乎又要跪下去。
“张叔!阿姨!”
“我错了!我赵虎不是人!我猪狗不如!”
“我有眼无珠!我冒犯了首长!”
“求求您二位,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
“放我一马吧!”
额头上磕在门框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是真的怕了。
那种来自更高层级、完全无法理解的权力的威慑,
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他知道,对方甚至不需要亲自做什么,
就会像阳光下的冰雪一样,彻底消融。
“补偿!对!补偿!”
“拆迁款!我按……不!我翻倍!翻三倍补偿!”
“不!您二位说个数!多少都行!”
“只要您二位能消气!”
“求求你们,跟首长……跟张先生求求情……”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音。
看着那个平日里在县城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赵老虎,
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解气,有痛快,也有一种深深的震撼。
究竟已经到了一个怎样的高度?
竟然能让赵虎恐惧到如此地步?
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眶。
终于……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更是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这次彻底完了。
跟着赵虎干的那些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勾当,
恐怕很快就要被彻底清算。
想要趁乱溜走。
但眼神锐利、身形挺拔的陌生男子。
(顾倾城安排的后续安保人员,负责控制现场,防止骚乱和人员逃离。
让他们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完了。
退路也被堵死了。
在赵虎和他的手下中间迅速蔓延。
单元门依旧紧闭。
或许……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赵虎看来,更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判。
眼神涣散。
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为什么要用这种强硬手段。
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打听清楚老张家的背景。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从今天起,彻底改变了。
都源于他招惹了一个他永远无法想象的存在。
那个被他称为“小子”
那个看似普通的“修东西的”
给了他最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也讽刺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