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传来,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刚刚成年的宋鹤眠。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为了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父母就不会登上那架飞机,就不会离开他……都是他的错。
那段时间,是宋鹤眠人生中最灰暗的岁月。他沉浸在痛苦和酒精里,试图用麻痹来逃避现实。跃华集团内部也因此人心浮动,一些远房亲戚开始虎视眈眈。
就在这时,刚刚生下梁签树不久、还在休养中的宋清茹,强忍着失去父母的悲痛,拖着虚弱的身体,站了出来,暂时接管了摇摇欲坠的集团。
她看到弟弟那副颓废沉沦、借酒消愁的模样,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她走到宋鹤眠面前,看着他醉眼朦胧、胡子拉碴的样子。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在寂静的客厅里。
宋鹤眠被打得偏过头去,酒意醒了一半。
“老婆!别打了!鹤眠他心里也不好受啊!”梁明风怀里抱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婴儿梁签树,急忙上前拦住情绪激动的妻子。
宋清茹泪流满面,一字一句地砸在宋鹤眠心上:“宋鹤眠!你给我听清楚了!爸爸妈妈遭遇的是意外,是意外!谁也不怪,更不怪你。”
她指着窗外跃华集团的方向,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象什么样子!爸妈走了,他们的心血就要被外人抢走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爸妈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毁在你手里吗?你要让他们在天上也不得安宁吗?!”
这一巴掌,和姐姐声泪俱下的斥责,如同当头棒喝,将宋鹤眠从自怨自艾的泥潭中彻底打醒。
他看着悲痛却坚强的姐姐,看着襁保中嗷嗷待哺的外甥,看着满脸担忧的姐夫,再想到父母生前对集团的付出和期望……愧疚和责任感瞬间压倒了之前的颓废。
他猛地抱住宋清茹,象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失声痛哭,将所有的痛苦、压抑、自责和悔恨,都在这场痛哭中宣泄了出来。
从那一天起,那个曾经也会闹别扭、有着天真笑容的少年宋鹤眠彻底消失了。他迅速地成长起来,擦干眼泪,接过家族的重担,逼迫自己变得冷静、理智、强大,成为了后来那个喜怒不形于色、运筹惟幄的商界巨擘宋鹤眠。
只是,那段失去至亲的创伤和深埋心底的愧疚,也让他将自己的内心层层包裹,变得更加难以靠近,直到遇见了茯苓。
许多年后。
夜色深沉,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暗温暖的壁灯。宋鹤眠动作极其轻柔地,从茯苓身边抱起那个因为细微动静而哼哼唧唧的、软绵绵的小婴儿。
小家伙在他沉稳的臂弯里很快安静下来,重新沉入梦乡,呼吸轻浅。
宋鹤眠低下头,看着怀中这张天真的睡颜,小小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他与茯苓的影子。这是他的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与挚爱共同创造的生命。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身旁安然熟睡的茯苓脸上。因为生产而略显疲惫的容颜此刻一片宁静。她为他们带来了这个家最珍贵的礼物。
这一刻,时光仿佛悄然静止。
曾经,他失去过最重要的家人,在那之后,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背负着那份沉重与孤独,将自己禁锢在冰冷坚硬的外壳之下。
直到她出现。
象一道不讲道理的光,蛮横地照进他紧闭的心扉,用她的鲜活、她的温暖、她的爱,一点点融化了他心底的冰层,抚平了他深藏的创伤。
而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孩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而温柔的暖流充斥着他的胸腔,酸涩而甜蜜。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先是在小婴儿散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重的吻。
然后,他转向茯苓,同样无比轻柔地,将一个饱含着无尽爱意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目光流连在这世间他最珍贵的两个人身上,久久不愿移开。
曾经失去的,以另一种更圆满的方式回归。
从此,风雨有人同舟,深夜有灯可候,未来有了清淅而温暖的方向。
宋鹤眠静静地抱着孩子,守在妻儿身边,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宋鹤眠,终于也有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属于他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