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春闻言,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容。
他对祁同伟的说法完全不屑,接着往下讲:
“你说他们不傻?那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这世界,有时候就像个草台班子。
聪明人当然有,我不否认。
但他们绝对不是。
他们跟我绑得太紧,就算这是艘破船,
他们也没法不下。
这才是重点。
至于别的,已经不要紧了。
我混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
我替他们做事,他们也得拉我一把。
这是规矩,谁都打破不了。
这船哪怕再破,上也得上,由不得他们选。”
祁同伟听着,神色仍有些紧绷。
这种高层的较量,对他冲击太大。
“不得不上”,绝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背后藏着的,是数不清的隐秘与交易。
赵立春只能说到这里,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如今的祁同伟仿佛无师自通,渐渐明白:
有些道理,不是在棋局上学到的。
一旦真碰上了,就不是学不学的问题,
而是直接倒下,就这么简单。
“那缅北的事呢?缅北那边怎么说?
那可不是小事,是你最终走到今天这步的关键吧?”
门突然被人推开,几名留着寸头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
祁同伟一见,当场沉下脸来。
他转过头,眼神凌厉地扫向他们,厉声喝道:
“出去!都给我出去!”
祁同伟一声怒喝,直接让他们滚出去。
几人都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听过如此严厉的斥责。
身为精英,他们向来养尊处优,出任务也总是手到擒来,从未失手。
他们的行动,仿佛就是国家最高意志的体现。
在这种心态下,人自然会发生变化。
这一点,在他们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看到祁同伟进去许久没有出来,几个年轻人交换了眼色,便径直闯了进去。
结果遭到祁同伟的痛骂,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刚才被祁同伟拦下的那个年轻人,却忽然头脑一热,梗着脖子说道:“指挥先生,您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我们的任务是带走赵立春,而不是与他谈话,这并非您的职责所在。”
祁同伟一听,不禁冷笑。
尽管他在京城没有根基,但在汉东向来挥斥方遒,这番话无疑是在挑衅。
他毫不客气,上前一步,直接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啪!”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祁同伟环视一圈,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需要知道。
从现在起,你被我开除了。
你从哪来,回哪去。
这次的任务表现,我会如实记录在报告中——不服从指挥,对组织缺乏信任与忠诚。
你可以走了。
如果你们当中还有谁想要这样的结果,尽管告诉我,我成全你们。
我这个人,一向有求必应。”
听完祁同伟的话,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那个被祁同伟打了一巴掌的寸头男子,眼神充满怨恨。
祁同伟却毫不在意,一个作为打手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那群闯进来的年轻人,一个个默默退了出去。
在祁同伟看来,这只是小事一桩。
赵立春看着祁同伟的举动,欲言又止。
人一走,他便忍不住开口:“同伟,你确实太冲动了。
这儿不比汉东,那些人——全是京城的三代,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被老李一带,更是无法无天。
谁的面子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哪怕闹到海里去都敢。
今天你给了他们难堪,往后日子还能好过?少不了处处给你下绊子。
这一点,绝非小事。
我跟你说,现在的你,该做的是收敛锋芒,而不是强出头。
你可能还不知道,汉东那桩案子,上面的人全都在盯着。
他们只有一个看法——祁同伟,是个人物,值得信赖。
这就够了。
别的都不重要。
宁可得罪君子,也别招惹小人。
门外那些,就是小人。
这一点,你得看清楚。”
赵立春向来很看重祁同伟。
这番话,字字恳切。
在他看来,祁同伟已经在高层心中留下好印象,这一点至关重要,也是他未来成长不可或缺的一环。
既然如此,祁同伟根本不必多此一举,比如像今天这样去得罪小人——谁知道以后路上,他们会不会冷不防给你一绊子?对这些人来说,这太寻常不过了。
这些二代们,整天被人捧着,一旦有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必定记仇。
而他们的升迁,又往往是快车道。
下去几年,不少人就外放成了高官。
这在京城,再正常不过。
钟小艾就是典型。
此刻的赵立春,是真的替祁同伟担心。
但祁同伟却不以为然,甚至不屑一顾:“他们算什么?我祁同伟虽然没什么背景,就是个普通人,但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这些人,就算不是你手下,我也绝不惯着。
在我手底下做事,就得按我的方式来——是他们配合我,不是我去迁就他们,这是根本。
至于他们怎么想,什么二代、三代……我根本不在乎。
我还是一代呢——靠自己从村里闯出来的第一代!”
在京城他们给我使绊子,我就要给他们上手段了。
我祁同伟如今的地位,不是靠吹捧得来的,
而是真刀真枪、从血火里滚出来的。
还怕他们这些鬼魅伎俩?简直是笑话。
这一刻,祁同伟情绪确实有些亢奋。
赵立春的遭遇和手段,让他心头一震,
而随之而来的,是祁同伟心境的变化。
自己却连个小喽啰都不敢动,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就是小喽啰,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是他对自我心境的考量——一旦这次妥协,
未来只会不断妥协。
他无法接受,也不愿接受。
见祁同伟如此状态,赵立春本想劝几句,
就谈您的事,谈您在缅北的情况。
而不是别处。
我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祁同伟没再继续别的话题,而是把话头拉了回来。
赵立春本想劝解,却被他这番话堵了回去。
其实更多是对高层 的不解。
对祁同伟来说,这是个宝贵的学习机会。
当初你明知和高小琴在一起会有麻烦,
关系越来越深?”
赵立春突然提起高小琴,让祁同伟有些意外,
但事到如今,他也决定知无不言。
赵立春并非外人,祁同伟对他无需遮掩。
许多事赵立春心知肚明,祁同伟也索性坦诚相告:
“高小琴是赵瑞龙为我设下的圈套,也是我不得不交的投名状。
那时我无路可走,一心只想往上爬。
不认识您,我的老师又远水难救近火。
要想进步,只能搭上您的船。
光靠努力很难出头。
除非祖坟冒青烟——我没那运气。
我不得不接。
只有我的把柄在他手里,他才能放心,
我才能进入他的圈子,借他的势力前进。
就是这么简单。”
祁同伟说得清晰明白。
高小琴本是赵瑞龙培养的艺伎,用来拉拢腐蚀他,
这一点高小琴与赵瑞龙都承认。
祁同伟当初坦然接受了这颗糖衣炮弹,
这并非人人能做到。
转身成为赵家的掘墓人。
提及此事,他毫无负担,甚至有些自得。
那我呢?我已至最高级别。
这期间,我交了多少投名状,自己都不敢回想。
这些事足够让我万劫不复。
缅北?缅北的问题算得了什么。
在我们高层眼中,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过也是个傀儡。
缅北那点事,不过是小 。
建园区——我赵家不过是其中之一。”
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数千亿的财富,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赵家虽然富裕,但还没到那个地步。
你还记得京城那位家里藏了几亿现金的小处长吗?
我们赵家,在国内也是一样。
有些人,是你无法对抗的。
一旦他们出现,你只能服从。
不论他们要求你做什么,你都只能照做。
不然,你就只能退场。
就这么简单。
也不想死,所以我选择合作。
我也不后悔。
就这么简单。
仍然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是他的命,我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