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站在六人中央，那道最是锋芒毕露的身影，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
却仿佛金戈铁马自历史长河中奔腾而至，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杂音。
王晴陶醉的动作猛地一僵。
“好了，王晴。”
冠军侯霍去病开口了。
王晴干咳一声，脸上闪过浓浓的不舍，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将苏小阳轻轻放在地上。
王晴退回到自己的队列中，站姿笔挺，气场重归凌厉。
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眸，依旧像长了钩子似的，死死黏在苏小阳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霍去病上前一步。
仅仅是一步。
整个英灵殿的氛围骤然一变。
那股因王晴而起的旖旎与温馨瞬间被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铁血与锋锐，是横扫千军的沙场煞气。
他冲着苏小阳，郑重地拱手行礼。
“镇邪司初代主司。”
“现任英灵小队队长，第一人类天花板，汉代将领-封狼居胥-冠军侯-霍去病。”
每一个字，都重如山岳，敲击在历史的碑文之上，激起千年的回响。
左青在一旁，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英灵殿！
这才是镇守大夏国运的守护神！
霍去病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五道身影，也依次上前。
“镇邪司二代主司-公羊婉。”
紧接着，三位身形齐齐上前一步，气势连成一片，宛若一道守护大夏万里的不倒长城。
“守夜人第一任总司令-聂锦山。”
“守夜人第二任总司令-李铿锵。”
“守夜人第三任总司令-唐雨生。”
最后，是刚刚还抱着苏小阳不撒手的王晴。
她此刻神情肃穆，凤眸之中煞气凛然，与方才判若两人。
“守夜人第四任总司令-王晴。”
他们，都是为守护大夏，放弃肉身，自崩修为，以英灵之躯镇守国运至今的英雄。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时代的不屈与抗争。
面对这六位传奇，苏小阳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
他也上前一步，稚嫩的小手同样拱手行礼，动作标准，神情认真。
“卡巴拉生命树代理人。”
“第五特殊小队队长-苏小阳。”
对于冠军侯，这位两千年前便以凡人之躯横击八荒，打出“封狼居胥”不世之功的传奇，苏小阳心中还是有几分敬仰的。
霍去病微微点头，深邃的目光落在苏小阳身上，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周平成仙，剑开天门。
吴湘南入国运龙脉，凝聚法则道躯。
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眼前这个孩子的影子。
只是，成神一事，太过虚无缥缈。
那是一条连他们这些曾经站在人间顶点的存在，都未曾窥见门径的道路。
道不轻传。
法不轻授。
一时间，殿内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六位传奇英灵气息交织，无形的压力让左青都感到窒息。
他们都在犹豫，在权衡。
这时，苏小阳率先开口了。
软糯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前辈，今日我前来，只为一件事。”
他仰着那张可爱到犯规的小脸，清澈的眼眸依次扫过六位传奇的脸庞。
“传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英灵殿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合拢。
那道沉闷的巨响，不像是关门，更像是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完成了交接，发出了一声厚重的回音。
隔绝了门内那六道与国运龙脉产生共鸣，即将踏上崭新道路的磅礴气息。
从肃穆近乎压抑的殿堂走出，重新踏上地面，左青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虚浮。
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笼罩。
暖意驱散了英灵殿内常年不散的阴冷与死寂，也让他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吐出，他才发觉自己浑身的肌肉不知何时已经僵硬如铁。
英灵小队的事情，解决了。
这块压在历任守夜人总司令心头最沉重的巨石，终于被挪开了。
左青的脑海中，回想起刚才殿内发生的一切。
当那个孩子说出“传法”二字时，连冠军侯那般横压千古的绝世人物，眼中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动。
而成神之法，真的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传下了。
那不是功法，不是秘籍。
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阐述”。
一种对世界本源规则的“解说”。
六位前辈穷尽一生都未曾窥见门径的道路，在那个孩子口中，却简单得像是孩童的涂鸦，清晰明了，直指大道。
六尊神明。
一想到这个词，左青的心脏便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不再是奢望。
而是即将到来的现实。
左青的目光，缓缓投向了走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依旧光着脚。
白嫩的脚丫踩在被阳光晒得温热的广场地砖上，一步一步，走得不快，却无比安稳。
左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积压在胸腔中无数复杂的情绪，最终汇成了一句话。
“小阳，谢谢你。”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这声感谢，太轻了。
与苏小阳所做的一切相比，任何言语上的感谢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不仅是为自己道谢，更是代替那六位镇守国运的前辈，代替整个守夜人，代替身后这片广袤的土地与亿万生民道谢。
苏小阳没有回头。
连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
他只是走着，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广场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他的视线，落在了广场的正中央。
在那里，一根高耸的旗杆直插云霄。
湛蓝如洗的天空之下，一面鲜艳的红色旗帜，正在高风中猎猎作响。
那一抹红色，是这片天地间最耀眼，最炽热的色彩。
苏小阳就这么仰头看着。
清澈的眼眸中，只倒映着那面飘扬的红旗。
“嘻嘻，左大叔不必客气。”
软糯清脆的童音，在空旷的广场上轻轻响起。
话音落下。
高高扬起的旗帜在风中猛地一振，发出一声响亮的爆鸣，激烈地回应着他的话语。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小小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条修长的阴影。
风吹过。
旗杆上那面巨大红旗的影子，也随之在地面上摇曳。
广阔的阴影缓缓移动，最终与那道小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交织、重叠，融为一体。
看着苏小阳的背影。
左青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