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甚至来不及喷涌。
那截断臂，连同臂上盘踞的猩红肉瘤，就那么静止在霜雪漫天的半空。
苏小阳做完这一切，目光从断臂上挪开，落回“冷轩”的眉心。
他左手虚空一抓。
时间凝固的领域之内，万物本该停滞。
可“冷轩”那张僵硬的面孔上，一根根青筋却挣扎着暴起。
下一瞬。
一条墨汁般漆黑的小蛇，被一股无形巨力从他额头寸寸抽出。
苏小阳神色淡然，像从一颗鲜嫩的果实里，随手捻出一条蛀虫。
五指，轻轻一握。
〔聒噪的虫子，就该被捏死。〕
“嘶——！”
黑蛇的灵体承受了整个空间维度的挤压，瞬间被碾为最纯粹的粒子。
一缕缕黑气弥散开来，在静止的空中不甘地扭曲、翻腾，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洛基。
他身披象征谎言的黑袍，面容英俊而邪气。
只是那张惯于挂着玩味笑容的脸，此刻却透着一种源自神性本源被创伤的惨白。
他那双毒蛇般的竖瞳死盯着苏小阳的背影，里面是再也无法掩饰的忌惮。
“你的成长……超出了预料。”
洛基的声音沙哑，虚弱感根本无法伪装。
这才过去多久？
这个“未知神明的孩子”，其实力竟然暴涨到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层次。
他已经看不透对方的深浅了。
洛基的余光扫过周围凝固的雪花，凝固的司小南，那份惊悸愈发浓烈。
这领域的力量，太过霸道。
若非刚才一部分本源被斩，在“死亡”的瞬间挣脱了一丝束缚，他现在恐怕还是一团无法动弹的黑雾。
苏小阳缓缓转身。
他抬手，拂去肩上一片本不存在的落雪，那双澄澈的眸子带着纯真的戏谑，望向洛基。
“这么多年，你还是只会玩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更能刺痛一位神明的尊严。
洛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但他终究是诡计之神，情绪的伪装是他的本能。
阴沉只是一闪而逝，便被一种刻意营造的冷漠所取代。
〔不过是一具分身，承载的本源不多，没了就没了。我不信你还能用出当年的力量。〕
洛基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甚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呵。”
“我承认，你很强，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苏小阳闻言，清澈的眼眸里不起一丝波澜。
可那份纯真之下的幽邃，却让凝固的时间都开始战栗。
“洛基。”
“你的诡计，和你这个人一样，可笑。”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小阳不再有任何动作。
但整个被【七之弹】冻结的雪谷，这片被【空间震】剥离出的世界碎片，其底层规则，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混合着极致的毁灭与磅礴的新生，从苏小阳体内苏醒。
洛基脸上的冷漠伪装，陡然碎裂。
〔这是什么力量？！〕
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苏小阳身上简单的作战服寸寸消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幻想般的和服形态灵装。
纯白无瑕的羽衣舒展开来，上面却跳动着永不熄灭的净化圣火。
紧接着，暗红色的羽毛自虚无中渗出，宛若凝固的神血，带着不详与终结的气息，与那纯白羽衣交织、融合。
纯白与暗红。
创生与毁灭。
两种截然相反的权柄，以一种扭曲而又完美的姿态，呈现在同一件灵装之上。
苏小阳原本的黑发在灵力奔流中疯长，化作一头燃烧的赤色长发，在静止的时空中狂舞。
他赤着双足，轻轻踏在火焰之上。
既像创世之初诞生的火焰精灵。
又像君临末日废土的终焉女帝。
“这……这是……”
洛基的声音干涩，神魂都在颤栗。
这股气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段被他，被整个阿斯加德，视为禁忌与永恒噩梦的记忆，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伪装。
那一天，贯穿神域的寂灭光矛。
那一天，连同圣剑一起被蒸发的海姆达ル。
那一天，众神之父奥丁都被一击重创，半个阿斯加德神国化作宇宙尘埃的末日景象！
那股力量，同样是火焰！
同样是这种……毁灭与新生交织的矛盾神性！
那道光矛中蕴含的，正是这种将万物焚烧殆尽，又能从灰烬中催生绝望的恐怖权柄！
洛基的身体开始颤抖。
这并非分身的力量不稳。
而是源自他本体神魂最深处的恐惧烙印，跨越了无尽时空，降临于此！
“是……是你……”
他那双竖瞳死死锁着苏小阳，再无半分伪装，只剩下见了鬼一般的骇然与癫狂。
“攻击阿斯加德的……是你！”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尖啸着吼出来的。
那个被他们推测为某个古老神明含怒一击的灭世灾祸，其源头，竟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外表可爱得像个小萝莉的“孩子”！
苏小阳微微偏头，赤红发丝在静止的空中划过妖异的弧线。
他抬起眼帘，清澈的眸子倒映着洛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纯真而又残忍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
但这笑容，就是最好的回答。
洛基的神魂，彻底冻结。
他猛然醒悟，自己从头到尾，错得有多么离谱。
诡计？游戏？灵魂契约的威胁？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他刚才，竟然在威胁这样一位存在？
逃！
必须逃！
这个念头如雷霆般炸响，洛基再也顾不上神明的体面，这具分身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不顾一切地要撕裂这片时停空间。
然而，苏小阳只是抬起了他那只纤细白皙的手。
没有法则的吟唱。
也没有能量的汇聚。
他只是朝着洛基的方向，轻轻张开了五指。
霎时间。
他脚下那圈矛盾的火焰中，一缕暗红色的火苗，轻飘飘地飞出。
那火苗很小，很微弱，像一朵随时都会被风雪熄灭的烛火。
可在洛基的神性感知中，这朵火苗，比一颗正在坍缩的超新星还要恐怖亿万倍！
“不——！”
洛基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眼睁睁看着那朵暗红火苗，无视了他所有的神力屏障。
他引以为傲的空间神术，在此刻被那火焰的领域彻底锁死，成了最大的讽刺。
下一瞬。
火苗落在了他的神力分身之上。
没有爆炸。
没有燃烧。
洛基的身躯，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迅速扭曲、崩解，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被彻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