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阳的目光，穿过血腥的画布，落在最后那只苟延残喘的“神秘”身上。
“实力不错。”
巨兽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它注视着苏小阳，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
“嗯。”
苏小阳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很欣赏这份臣服。
“你可以走了。”
五个字落下的瞬间，巨兽庞大而残破的身躯猛地一松。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垮了它残存的理智，甚至感觉不到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传来的剧痛。
活下来了。
它活下来了。
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比艰难地转身。
苏元、丁崇峰、卢宝柚等人，屏住呼吸，视线死死钉在那蹒跚远去的背影上。
就这么……结束了？
巨兽离众人已有数十米远。
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
就在这时。
噗呲——！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得刺破所有人耳膜的轻响。
利刃入肉。
即将踏入阴影的庞大身躯，骤然僵住。
巨兽浑身剧烈一颤，那双刚刚燃起一丝生机的眼眸，瞬间凝固。
它感受着从胸口心脏位置传来的、撕裂一切的冰冷与刺痛，瞳孔在刹那间缩到了极致。
心脏，被洞穿了。
这一次，响彻在它耳边的，是另外一道声音。
“他让你走了，我可没让你走。”
巨兽最后的意识里，看到一道人影在它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
那人影拥有一头干净利落的黑发，面容英俊，眼神沉静如渊。
林七夜。
他单手握着刀柄，手臂发力，将刀刃从巨兽的尸体中抽出。
“刷——”
他手腕一振，刀身微颤，一道血线顺着刀锋的弧度被甩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轨迹。
最终，溅射在雪地上。
为这片纯白，渲染上最后一层血色。
轰隆。
巨兽庞大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踉跄着向后颓然倒去，激起大片的雪花与血沫。
苏小阳看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啊。”
“差一点就活下来了。”
雪地上，一片死寂。
苏元、丁崇峰、苏哲、李真真、卢宝柚……
他们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还能这么玩的？〕
〔说好的游戏规则呢？说好的胜利者活命呢？〕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苏哲咂咂嘴，忍不住小声嘟喃。
“心真脏啊。”
这句话音量不大，但在此时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刹那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苏哲的身上。
丁崇峰那张刚毅的脸庞僵硬地转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对勇士的敬佩。
苏元猛地扭头，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卢宝柚，都投来了一道冰冷的、夹杂着怜悯的视线。
苏哲的身躯猛然一颤。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笔直地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肥肉都抖动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
那数道视线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以及……来自某个方向的，一道纯粹、好奇，却又让他毛骨悚然的目光。
那是苏小阳的目光。
苏哲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背对众人。
他弯下腰，噗通一声，将自己的脑袋狠狠迈进了身旁厚厚的雪堆里。
世界，清净了。
丁崇峰的眼角抽了抽，他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苏元。
“你哥……很擅长作死。”
苏元伸手，重重按住自己的额头，然后默默地向旁边挪了一大步，拉开了和那个雪堆的距离。
“不熟。”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救不了，等死吧，下一个。〕
不过，苏元的大脑在极度的震惊与无语过后，也开始飞速运转。
小阳没有违背承诺。
林七夜……他从头到尾，可一句话都没说过。
所以，这完全没有问题。
〔这两个人，是魔鬼吗……〕
林七夜完全无视了那个把头埋进雪里，假装自己是鸵鸟的胖子。
他转头，沉静的目光投向苏小阳。
“小阳，你带他们先回去。”
“我去帮陈涵，他那边有点顶不住了。”
上京市现在是陈涵的主场，这是对他个人极限的试炼。
帮忙可以，但不能喧宾夺主。
苏小阳点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意外。
“七夜哥你去吧。”
林七夜的身形微动，整个人便融入街角的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小阳转过头。
他那张可爱到犯规的萝莉脸上，笑容依旧甜美纯净，眼神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还在努力往外蠕动的庞大身躯上。
苏哲正撅着屁股，手脚并用，在雪地里奋力刨动着，试图用一种匍匐前进的姿态，一点一点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动作，活脱脱就是一只因为太胖而显得格外笨拙的毛毛虫。
“小胖子，你要去哪啊？”
苏哲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停下动作，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只有身体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剧烈颤抖。
完了。
被点名了。
苏哲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自己的头从雪堆里拔了出来。
“那个，小阳教官啊。”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我没想去哪……我就是觉得，这雪地挺好玩的。”
“对，我在spy毛毛虫，您……您信不信？”
苏小阳看着他，眨了眨那双纯真的大眼睛。
“我信。”
听到这两个字，苏哲的心头猛然一松，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险些让他哭出来。
信了！
他居然信了！
〔果然！小阳教官外表和内心一样，都是善良单纯的！〕
然而，苏小阳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刚刚升起的天堂，瞬间崩塌为十八层地狱。
“正好今天过年，这个节目不错。”
苏小阳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真诚的赞许。
“回去给大家表演一下吧。”
苏哲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苏小阳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丸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