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开,太子就一股脑把自己的顾虑都说了,他一直羞于去和太子妃沟通的根本,在于他也知道他的心思阴暗,既要又要,贪得无厌。
“既要又要很正常,人性本就是贪婪,想要更多,你看层出不穷的贪官污吏,难道他们不怕死?不过是怕死也要贪。”周洄觉得这些想法完全正常,太子会因为有这种想法觉得羞愧,说明他的教育没有走偏方向。
在学会做一个君王之前,他先学会做了一个人。
“你要你的,她给不给是她的事。”
太子闻言皱眉,“我要当然是想让她给,她不给我要还有什么意义?”
周洄就笑,“但是就算她现在说爱你,你也不会信。”
你是个聪明人,你分得清感情的差别,自然心里清楚,你没有给到她想要的,她给你的你也不敢确定是真是假。
太子又沉默。
周洄看他苦闷,“爱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有,人人都可以爱人,也许在你不确定的将来,会有另外一个女人爱你。”
“我娘子都不爱我,难道我还能奢望别人爱我?”太子反问,“别人爱我的身份,爱我的地位,不过是伪装成爱的贪图,亦或是惧怕。”
东宫伺奉的宫人个个对他忠心,如果去问,他们当然会说爱殿下,但是他需要这样的爱吗?他不需要。
虽然贵为太子,但是他也明白,身份的认同上,只有他认同这个女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她的爱才是有用的,可以抵挡空闲时间袭上心头的虚无。
周洄大为感慨,他惊讶于太子这么小年纪就未雨绸缪孤家寡人的处境。
“你父皇我啊,中宫嫡子,但是生母早逝,很早就正位东宫,但是身体不好,许多事都不能做,就是坐拥五湖四海又如何,不过是活着也行,死了也罢。”
“你母后到我身边来的时候,我才确切的感受到幸福。”周洄想到晏子归脸上就浮现出笑容,“我不再去思考我这个人如何,我当皇帝如何,朝臣百姓如何评价我,后人史书如何评价我,我通通不在意,和你母后度过的每一天,我都很踏实。”
太子扁嘴,就是你们太恩爱了,他自小看的夫妻之道就是如此,他才会执着。母后对父皇是极好的,思想上的无话不说,生活上的无微不至。
一个男人享受过这样极致的爱,处处合心意,对其他女人自然没有兴趣。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过只守着她一个人的,在她之前我已经有过女人,我那时还有正妻,断没有为了妾室让正妻独守空房的道理。”周洄回想,自己好象是被晏子归用话套住了,她那么委屈,明明是她先来的,却用了二手。
他心疼之下,干脆就没去其他人那。
当时他也没想过永远,只想着等晏子归过了这个委屈劲再说。
后来,后来太子妃犯蠢,他连最基本的糊弄也不愿意,再后来,晏子归当了皇后,那更不会有别人了,她在东宫都不曾让人沾身,现在礼法,感情都站在她这边,她会松手才怪。
“但是你母后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爱我的。”周洄现在看从前,是能看出晏子归的一些小心思,至少在最开始,晏子归对他的心,不如他的诚。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只是要我一个人而已,我给她了,她就满足了,她就越来越可爱,一颗心全放在我心上。”
“女子在爱里是天性更会付出的那一个,你只需付出一点,就能收获更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太子叹气,感觉和父皇说这一通没有帮助,他当然知道爱好,但是太子妃会给他吗?
回到东宫,远远看了一眼太子妃的寝殿,没勇气去找她谈,还是回静室吧。
内侍监送来茶水点心,没有马上走,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样子,太子扫了一眼,“做这副丧气样子给谁看,还嫌孤不够烦心?”
“奴婢不敢。”内侍监小心翼翼,“奴婢只是有些事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不知道该讲不该讲,那就是不该讲。”太子躺在榻上,嫌弃枕头不软,扫到地上,完全的迁怒。
小太监的话哽在嗓子里,弯腰行礼准备出去。
“讲完再走。”太子皱眉喊住,吊胃口还吊到他身上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小太监强颜欢笑,“就是康王殿下挥退下人一个人来的东宫,和太子妃独处一室。”
太子闻听坐直了身子,盯着小太监片刻后冷笑,“孤还以为东宫尽是忠心之辈,原来也不见得呀。”
小太监吓得立即跪下,“殿下息怒,奴婢一直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你在孤面前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康王来东宫带人和不带人五五分,全看他心情,康王和太子妃情同姐弟,康王还尿床的年纪就开始跟太子妃独处,还是孤送去的,怎么?以为孤会怀疑康王和太子妃之间不清白?”
“下贱的东西,少用你龌龊的心思去揣度康王和太子妃的感情。”
“滚。”
太子沉下脸来,十分唬人,“自去内司领十板子,然后发落行宫不得召回。”
“殿下开恩,是奴婢笨嘴拙舌,奴婢没有坏心啊。”小太监连连磕头,被人架着骼膊抬了出去。
太子环视四周,“再有在孤和太子妃之间挑拨离间者,下场就没有这么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