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亲征,这是刷脸的事,京中有门路的人都会把子弟塞进太子亲征的队伍里。
王妙年就在其中。
他和太子有少时玩伴的情谊,太子打照脸认出他,把他提溜到亲卫中来。
王妙年内心火热,摩拳擦掌,就等着在嘉兰关能杀一二人头,建功立业估计轮不到他,只要让太子殿下看到他不是个草包,在心里挂上号,日后总有机会。
行程过半,他的好妹妹突然冒出来给他个惊喜,原来一开始就跟着他出京了,之前怕被发现送回去,一直偷摸摸的,现在离京城远了,她才在哥哥面前露面。
王妙年看到一身男装的妹妹,吓得魂都快没了,有生之年第一次对她发脾气,“你平日里爱玩就算了,这是你能玩的事吗你就跟着来?你,你当真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王妙玉见哥哥生气,连忙小声道歉,委屈巴巴的,“娘只会压着我在家绣花。”她伸出自己的手指,“都没一根好手指了,祖母总说要给我说人家,定了亲,我更是走不了了。”
“不是你和爹猜测的这次出征最多三个月吗?我就想着,也许这辈子我就这一次能出远门了,我发誓。”王妙玉摆出手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我都老老实实的。”
“你还想有下次?”王妙年冷静不下来,“等到最近的城市,我找镖局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王妙玉见示弱不成,立即叉腰威胁,“你要送我回去,我就跟镖师私奔,我说到做到。”
“你。”王妙年气得心口痛,“你怎么这么爱玩,不知道轻重,这不是你能玩的事。”
“我不是玩啊。”王妙玉还解释,“我就跟着你去见见世面,你就当我是你的小跟班,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你还不惹事。”王妙年快要昏厥了,“这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只要被发现,你知道你的名声会怎么样吗?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王妙玉生气,“好象女的生下来就只有一件事,嫁出去,所有会影响嫁出去的事都不能做,不能嫁出去的女人就是个废物,趁早死了好。”
“是我想要托生成女人吗?是我想哪都去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嫁人吗?”
王妙年看着王妙玉哭,半响后叹气,都是他们做的孽,小时候没教,只管带着玩,现在后果出来了,王妙玉就是喜欢玩能怎么办。
“别哭了。”王妙年粗着嗓子说,“日后你就是我的小兵,吃住都和我一块,别和别人说话,别凑到太子跟前,太子亲随前也不要去。”
太子见过她,难免会发现。
王妙玉立即就笑了,用力点头,“哥,我好饿,行军发的干粮太噎了,我好几天都没吃饱了。”
“怎么不饿死你,挑挑拣拣,你以为在家。”王妙年恶声恶气,还是去给妹妹找吃的。
之后提心吊胆,小心遮掩,不让别人发现王妙玉的身份。
一路还算瞒得挺好,但是到嘉兰关,因为太子要上前线,王妙年跟着去了,杀敌就会被敌杀,王妙年被砍了一刀,其实伤不至死,但是王妙玉不知道啊,一看哥哥成了血窟窿,惶然大哭,身份就被看破了。
王妙年现在真恨不得死了就好。
前线人多嘴杂,不知道是谁又提起王妙玉当年和太子的一段情来,传着传着,变成王妙玉是因为太子才来的。
王妙玉现在知道惹大祸了,不敢出声。
有内侍监来问王妙玉要不要去伺奉太子。
太子已经成年,身边又没有妾室,之前是大事为要,现在正事已经结束,只等着回京,太子也是时候轻松一下。
王妙玉惊恐摇头。
内侍监浮尘一扫,上下打量,“王姑娘还在拿乔?你不趁现在伺奉殿下,等回京就等着一道白绫,亦或是落发成姑子,青灯古佛一生。”
“咱家这是救你呢,你不会以为你一个女子在嘉兰关走一遭,回去还能毫发无损吧,太子心善,你去求一求,或许还有个好前程。”
王妙玉不知道如何是好,王妙年问她想不想进东宫。
王妙年连连摇头,“宫里规矩大,我去那里生活会死的。”
王妙年拼着未好的身子,求到丹砂面前,想让她收王妙玉在身边伺奉,“妹妹不坏,就是贪玩了些,她对太子从未有觊觎之心,现在是有心人想要利用她破坏太子的名声,还求姑姑救她一命。”
“既然对太子没有觊觎之心,为何总是出现在太子身侧,早年间有那样的风传,她就不该出现在太子的周围。”丹砂心想,她是既想进东宫,又不想担上无媒苟合的名头,送到她身边来,送到她身边,和送到太子身边有什么区别。
“是末将有心攀附太子,刻意讨好,舍妹只是追随我而来,实在不是冲着太子。”王妙年面色苍白,“舍妹蒲柳之姿,若能伺奉殿下,是她的福气,可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太子亲征,为将士提气,为朝廷太平,庄重时刻,怎能有红粉轶事,损害殿下威严。”
丹砂若有所思,“听你说话,也是个讲理的人,为何会如此纵容你妹妹,导致如此难看的局面。”
到底允了他把王妙玉送过来。
她面上不提,暗中让人盯着王妙玉,不要让她近太子的身。
王妙玉换成女子装扮,老实跟在丹砂身侧,半点不敢往太子身边凑。
丹砂看着确实老实,心里倒是对她改观,先前觉得女子怎么能这么贪玩,现在想想,也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贪玩怎么了?很正常。
她去敲打内侍监,“你们胆子愈发大了,殿下没发声,你们竟然想着给殿下琢磨起女人来,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是我奉劝你们好好想想,有心烧得热灶,也要看回宫能不能保的住命。”
皇后娘娘可容不下你们这些小伎俩。
内侍监是老实了,架不住别人有心。
回京的路上不象去程那么匆忙,若遇大城,太子会进去停留一二日,过问民生,当地主政设宴邀请,三两酒后,总有些心照不宣的事发生。
这样的场合,丹砂一般不跟着,就让人钻了空子,下面人恭维着太子,男人本色,太子喝醉了,被人送进房里,第二天醒来,身边睡着陌生的女子。
太子先是皱眉,问身边人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让人留在这了。
内侍监跪了一地,苦着脸说误以为是殿下的意思。
太子没说话。
内侍监小心抬头,“殿下接连辛苦,偶尔放松一下也不是坏事,再说,这是底下人的孝敬,殿下不受,他们心里还打鼓呢。”
“他们做好他们的事,孤就不会责怪他们,用得着他们孝敬吗?”太子生气。
床上跪着的女子瑟瑟发抖,太子觉得心烦,但是又不能不处理,让人叫丹砂来。
丹砂也无语了,下意识说出,“娘娘知道要生气了。”
太子挑眉,本来有的歉咎一扫而空,“母后得父皇独宠,难道我也必须为太子妃守身?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丹砂立即说,“殿下要人伺候,有专门的渠道去选,来历不明的人怎么可以伺候殿下?”
“姑姑去调教吧。”太子只抛下一句。
丹砂应下。
王妙年听说后,更是离太子远了,原以为他会是个正人君子,当年不也是为了太子妃就不让他们近前了吗?怎么现在就想不到太子妃会伤心。
太子身边有太多声音,他来不及分辨,只能都先听了再说,他现在不是小孩了。
听闻太子启程回京后,范珞珠就算着时间等待,日子越近,她越雀跃,几个月的茶饭不思,让她消瘦,这会着急了,要试新的衣服首饰,要画新妆容,想漂漂亮亮的迎接太子。
虽然母后说可以写信塞到军报里带给太子,但是范珞珠想着太子出门是正经事,不该用儿女私情去打扰他的心,只是隔半个月写一封问安信过去。
但是日日想起太子,总觉得不足,就会每日写上一封信,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再配上小画,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太子不再是太子,心里夫君二字嚼出蜜来,范珞珠满心甜蜜等着太子回来和他一同翻看。
东宫门上迎接,她难得雀跃显出少女形态,却看到太子身后跟着二三女子,做妇人装扮,她脚步迟疑,面色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