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晚餐格外丰盛,周阿姨从下午就开始忙碌,精心准备了一桌盛宴。
金黄色的烤火鸡摆在餐桌正中央,旁边是分量十足的战斧牛排和圣诞树造型的土豆沙律,餐后甜品是洗净的莓果拼盘和淋着糖霜的肉桂卷,周阿姨还特意煮了一锅热红酒,红酒和橙子的香气在屋内弥漫。
为了让火鸡肉质鲜嫩多汁,周阿姨费了不少心思,用了特制的腌料腌制了一晚上,还细心地用棉线将火鸡腿绑好,防止在烤制过程中水分流失。
虽然游风择和江彻都在场,桑末不方便邀请周阿姨共进晚餐,但还是给她发了个丰厚的圣诞红包表达感谢。
周阿姨也没推拒,乐呵呵地收下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里暖气开得很足,圣诞树上的彩灯亮着,客厅电视里放着《小鬼当家》,游风择带着手套给桑末分烤鸡,江彻则在一边帮他切牛排。
氛围正好,两人也没在这个时候争锋相对,难得心平气和地吃饭。
周阿姨特制的热红酒很合桑末的胃口,她没有按照传统配方添加过多香料,而是用新鲜水果调味,酒味清淡,果香浓郁,正好可以解烤火鸡和牛排的油腻。
桑末不知不觉多喝了点,有点醺醺然,眼睛微眯,小脸红扑扑,象一只惬意的猫。
游风择看得心痒,叉起一块牛排递到桑末嘴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递得不太准,酱汁沾到了桑末的唇角。
游风择顺势拿起湿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这一擦就擦了许久,柔软的唇瓣被擦得愈发红润,比桌上的樱桃还要鲜嫩。
桑末瞪他:“再擦就要破皮了!”
江彻一边为桑末添酒,一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嘲讽的轻哼。
眼见两人又要你来我往互相阴阳怪气几句,就听玄关传来门铃的响声。
这个点会是谁来?周阿姨忘记东西了吗?
桑末放下刀叉,朝着门口走去,看了眼可视门铃。
屏幕里,苏柏站在门外,肩上落满了雪花,象是刚从雪地里走出来的雪人。
愣神片刻,桑末打开了门。
一股寒意随着门的开启涌进温暖的室内。
苏柏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长风衣,衬得身形越发挺拔修长,发丝、肩头上雪花尚未融化,在廊道的灯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
他更瘦了,原本还有些青涩未褪的面容棱角更加锐利,垂着头的样子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阴郁,但在见到桑末的瞬间,整张脸象是被点亮。
桑末站在明亮又温暖的灯光下,睫毛被镀上一层暖色的金光,他抬头看苏柏,眨了眨因醉意而湿润的眼睛,语气随意:“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语气并不热切,平淡又自然。
苏柏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桑末让他觉得,仿佛这几个月他并未离开,没有在那个勾心斗角的家族中沉浮厮杀,而只是出了趟差,回来时一切如故。
那些在虞家经历的明争暗斗、处心积虑,在这一刻都变得恍如隔世。
就连寒冷的身躯,也热了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长高……”苏柏低下头,发丝上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
他伸手将桑末轻轻揽入怀中比了比,动作自然,“好象是高了点,你之前到我嘴唇,现在到我下巴。”
“咯吱——”
椅子滑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两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江彻和游风择如临大敌地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来。
江彻走得快一点,英挺的脸上满是怒色,拳头攥的咯吱作响,“苏助理,你还好意思出现?”
苏柏象是被吓到了一样,连忙松开了桑末,垂下湿漉漉的睫毛,“江总……”
他嘴上喊着江总,脸却没动,依旧对着桑末,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惊慌可怜,“江总,您别生气……我只是想来见一眼末末……”
江彻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末末也是你叫的?”
跟在后面的游风择慵懒地倚在墙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冷嗤一声,不知是在嘲笑江彻的失控,还是在讽刺苏柏的做作。
苏柏这才瞥了游风择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小声辩解:“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我叫夫人也不合适……”
他身上的雪化了,风衣湿淋淋的,他抿了抿苍白的唇,打了个冷颤,“虞家很乱,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会惹得江总这么生气……”
江彻、游风择:“……”
游风择站起身子,脸色严肃了点,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柏:“你就是那个,把虞家搅得天翻地复的私生子?”
“是的……”苏柏点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江总游总都看不起我这样的出身,我不配来这里,但我只是想来见一眼末末……我这就走。”
他递给桑末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圣诞礼物,我……”
话未说完,他又打了个寒颤。
桑末接过礼物,看了眼十足可怜的苏柏,叹了口气,“进来一起吃饭吧。”
“末末!他就是在演戏!”江彻气得要命,伸手就要去揪苏柏的领子。
苏柏轻巧地避过,抓着桑末的骼膊,躲到他身后,低声说:“末末……江总这样,我害怕……”
看着江彻铁青的脸色,桑末终于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苏柏,”桑末轻咳一声,掩饰住笑意,“再演就过了。”
他看了眼暗流涌动的三人,“吃饭吧,菜要凉了,周阿姨花了不少心思的。”
一顿饭吃了很久,电视里的小鬼当家已经循环播放第三遍。
三个人各怀鬼胎,谁也不愿意先离开,齐齐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