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末躺在陌生的床铺间,卢卡斯像树袋熊似的紧紧抱着他。
他侧头端详卢卡斯,这段时间不见,卢卡斯瘦了不少,原本还尚存青涩的脸上,线条变得硬朗分明,象是一下子就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桑末的视线落在他紧闭的眼睛上,那金色的睫毛正微微颤动。
“别装睡了。”桑末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卢卡斯缓缓睁开眼,若无其事地说,“早上好。”
桑末看着他,心里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在酒庄的?”
卢卡斯靠着床头坐起身,手臂一收,将桑末重新捞回自己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从背后拥住他。
“塞拉斯……他不是那种人,”卢卡斯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情愿,却还是客观地评价了自己的哥哥,“他对待感情……非常慎重。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移情别恋,还大张旗鼓地养什么‘金丝雀’?这太反常了。”
他将下巴抵在桑末发顶,“所以我直接去了酒庄。然后我就在那栋房子里,闻到了塞拉斯身上的血腥气……以及,你的味道。”
桑末抬起骼膊闻了闻自己。
除了那股似乎永远伴随着他的、冷冷的水汽,他并没有嗅到任何特殊的气味。
“我身上有味道吗?”桑末不安地问,“是因为我已经……”
“不是,”卢卡斯打断他,“我很久之前就能闻到……一种很特别的气息,只属于你,我形容不出来,反正是很好闻的味道。”
“你……”桑末小声吐槽,“像狗狗一样。”
被说像狗,卢卡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将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恩,那你能领养我吗?”
“你又不是真的狗狗,”桑末转移话题,“所以前几天在酒庄,你是假装生气吗?但你揍塞拉斯那一拳,可一点也不象演戏。”
卢卡斯的声音立刻变得酸溜溜的,“你心疼了?”
“……没有。”桑末目移,想起卢卡斯走后的事。
塞拉斯抱着因为前一天被迫吃太多、还有点气鼓鼓的他,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嘴角的淤青说:“卢卡斯下手真重……宝贝,可以帮我上药吗?”
桑末知道他在卖惨。
但没办法,确实生不出气来了。
……
“你说谎,”卢卡斯委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是心疼他。”
桑末从回忆中抽回,收敛心神,视线重新落在卢卡斯脸上。
他轻叹一口气,摸了摸他金色的头发,“我也心疼你呀——卢卡斯,你瘦了好多。”
卢卡斯换了个姿势,将热烘烘的大脑袋拱进桑末微凉的怀中,“那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桑末安静一瞬,选择坦诚,“塞拉斯他……付出了很多。而且,我回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明白的,不是吗?”
卢卡斯将耳朵粘贴桑末的左胸口。
那里冰冷、寂静、毫无起伏。
“我知道,他动用了某种禁术。凡是涉及死而复生的禁忌之法,都需要巨大的代价。”卢卡斯低声嘟囔,“所以我只给了他一拳,他独占了你这么久的时间……你还帮着他一起瞒着我……”
桑末感觉胸口湿湿的,低头一看,卢卡斯又在掉眼泪了。
他哭起来没什么表情,也不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从宝石般的绿眼睛中滴下泪来。
人高马大这么一只,在他面前,眼泪却多得仿佛流不尽。
桑末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怀中金色的脑袋,柔声说:“卢卡斯,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我……”卢卡斯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有听你的话,努力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但我做不到。我每晚每晚,都能梦见你。”
“good boy……你很棒了。”
桑末想要低下头亲亲他,动作却突然顿住。
熟悉饥饿感。
他想把卢卡斯的脑袋往外推一推,没推动。
他有点着急,问卢卡斯,“你把我带过来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晚上,”卢卡斯终于抬起头,抹了一把脸,“怎么了?”
桑末有点后悔,昨天……他觉得还不太饿,拒绝了塞拉斯过于频繁的喂食,塞拉斯喂他喂得太多了,总是会很撑。
想着等今天饿了再进食也不迟,反正塞拉斯也不去上班,一直在别墅里。
没想到被卢卡斯偷了出来……话说卢卡斯怎么做到的?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进食的问题。
“我……”桑末纠结片刻,但考虑到后果,还是向卢卡斯明说了,“我饿了,如果不及时进食的话……会失去理智,可能会……伤害到你。”
“进食……”卢卡斯低声念着这个词。
“你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普通的食物了,对吗?”卢卡斯坐直身体。
“恩……”桑末难受蹙眉,“你……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买到血袋?最好要新鲜一点的那种……”
“难怪塞拉斯身上有那么重的血腥味,他用自己的鲜血喂你了吧?”卢卡斯问完后,也没动弹,象是在思考什么。
“对……”桑末喉咙发干,“附近,附近有医院或者血站吗?血袋……应该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
“我也可以喂你。”
卢卡斯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合适的工具。
“不行!”桑末拉住他的手腕,“我不想让你也受伤!”
“为什么不行?”卢卡斯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情绪,“……我的血不如他吗?”
“不是这样的!”桑末解释,咬唇努力克制饥饿,“那是最开始没有办法的办法……后来……总之,你先别管这个,快去……”
“不止血液这一种喂食方式吧。”卢卡斯忽然开口。
桑末呆住,“……什么?”
“除了血腥味,”卢卡斯紧紧盯着桑末,“那天我还闻到了别的味道。”
“你现在,身上还有那个味道。”
“很浓。”卢卡斯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