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液体劈头盖脸浇下来,瞬间模糊了桑末的视线。
他惊恐地闭上眼,心脏骤停,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硫酸、王水之类的可怕念头
桑末胡乱挣扎著,手腕蹭到对方坚硬的骼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衣袖里,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声。
然而预想中的灼烧与疼痛并没有到来。
脸上的液体无色无味,触感寻常,似乎……真的只是普通的自来水?
“呸!呸!”桑末吐掉溅入口中的液体,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用力眨动被水糊住的眼睛,努力适应小巷里仅有的一点昏暗光线,试图看清袭击者的脸。
巷口的路灯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而窄的光带,刚好勾勒出面前男人的轮廓。
而且……那头金毛太扎眼了,即使在昏暗中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桑末:“……”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刚被水呛到的沙哑:“卢卡斯……?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卢卡斯的手臂依然牢牢横亘在他颈前,肌肉绷得发紧,似乎是在预防他随时暴起。
他的眼神象结冰的湖面,冰冷、锐利,充满审视地刮过桑末脸上每一寸肌肤,仿佛在观察一个未知的生物。
“你卡得我……透不过气了……咳咳……” 桑末抬手去扒他的骼膊,手指抠在卢卡斯的连帽衫布料上,“再这样下去,我要窒息了……”
卢卡斯紧盯着他的反应,没有观察到预想中的异变。
他手臂的力道稍稍松懈了一丝,声音低沉,带着命令式的口吻:“我现在放开你,不要叫,也别想跑——我有事问你。”
桑末立刻乖乖地说,“好,你先放开我。”
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狡黠——不跑才是傻子!
谁知道卢卡斯发的什么疯,是喝多了还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几乎在颈间压力消失的瞬间,桑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腰肢一拧,低头从卢卡斯的臂弯下钻出去,朝着巷口的光亮飞快跑去!
可惜,他快,卢卡斯更快。
还没跑两步,后颈被大手紧紧扣住,像铁钳似的手指掐在颈侧的皮肉上,连呼吸都跟着一滞。
天旋地转间,他被那股无法抗衡的力量,狠狠地重新按回了冰冷的墙壁上,他面朝墙壁,胸膛被撞得生疼。
搞得好象他是被逮捕的犯人一样……
“呃!”桑末痛哼一声,眼框都红了,又惊又怒地质问:“卢卡斯!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哪里惹到你了?!”
卢卡斯俯身逼近他,声音冰冰凉凉的,彻底剥去了平日那层阳光开朗的伪装,露出了底下猎手般的冷酷内核。
“你不对劲。”卢卡斯开口,“你是什么东西?”
桑末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挤出更大的困惑和委屈:“?……什么什么东西,我是西尔万啊!!!”
不可能啊……
系统的安排并非简单的借尸还魂,而是直接修补了世界线的漏洞,让桑末成为合理存在的一环,填补原主消失后的空白。
照理说,不该会被发现异常,特别是像卢卡斯这种,和原主接触不深的存在。
“圣水没有起效,”卢卡斯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转过头,另一只手将一个冰凉的银质十字架用力抵在他湿漉漉的脸颊上,“你不是恶灵……也不怕银器,排除变形怪……你到底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西尔万啊……”桑末强压下心惊,努力装出受到侮辱和惊吓的模样,甚至试图倒打一耙,“你说话好奇怪,是不是吸了什么……”
“我从不碰那种垃圾。”卢卡斯厌恶地皱紧眉头,打断他毫无根据的指控。
他的视线落在桑末被水浸湿的脸上。
男孩略长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卢卡斯似乎有些不耐,伸手略显粗鲁地将那些发丝全部向后撩去,彻底露出了桑末光洁的额头和整张面孔。
借着远处路灯漫射进来的光线,他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打量这张脸。
一双微微上挑的杏仁眼,因受惊而蒙着水汽,眼尾带着一抹天然的薄红,长而密的睫毛湿成一簇簇,在眼下投下阴影,仿佛自带了精致的眼妆。
鼻子小巧而挺拔,下面是微微带着肉感的唇,此刻正因为主人的紧张被紧紧抿着,泛出可怜的嫣红色。
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一手就能盖住大半,比起印象中灰扑扑的小老鼠,男孩更象一只受惊的猫。
还是最漂亮的那种宠物猫,又娇气、又矜贵。
手掌下的皮肤微凉,是被淋水后自然的人类体温。
没有邪灵附身的恶臭,没有黑暗生物邪恶的气息,气质甚至可以说是纯净的。
但卢卡斯心底那股违和感没有消散,这是一种猎手家族多年培养出的、对不协调事物的本能直觉。
“我还是觉得你不对劲,”卢卡斯歪了歪头,冰绿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像锁定猎物的野兽,他带着一丝真切的困惑,低声问,“你以前是长这样的吗?”
桑末大脑飞速转动,脸上却挤出更委屈的表情,他甚至逼出了几滴眼泪,让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看起来更可怜了。
“卢卡斯……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喜欢你的吧?可是你从来、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你原来……你原来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卢卡斯掐着他脸的手松了开来,桑末却故意把脸往卢卡斯手掌里蹭。
他细细嫩嫩的瓷白脸蛋上,还带着刚刚被卢卡斯掐出来的红痕,一副被心上人忽视而难过至极的模样,似乎是说到伤心处,眼泪流得更欢了。
“我知道我不起眼,肤色和你们不一样,在兄弟会里也是最底层……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