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
门外忽然飘进来一阵喧闹。
是孩子追着跑的笑声。
混着汉子们粗声的吆喝。
还有妇人嗔怪“慢点吃”的声音。
裹着饭菜的香气,一下冲淡了屋里的沉郁。
慕容娜雪停下话头,起身往门边走。
她手搭在粗木门板上,指尖先轻轻推了推,只推开一条指宽的缝,眼睛凑过去,往外面瞧。
陆尘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而周围挤满了人,连桌沿都挂着几个半大的孩子。
桌上摆着好几个粗瓷碗。
里面装着的,都是残界里能吸神气的食材!
闻着就带着股清甜味。
有个汉子端着碗粥,往旁边孩子嘴里送。
而那孩子笑着躲开,粥却洒了点在衣襟上。
但那汉子也不恼,伸手擦了擦,却是自己先乐了。
看着这满是烟火气的一幕。
陆尘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神里也漫进点暖意。
这样的安稳,在残界里实在难得!
此刻。
慕容娜雪收回目光,指尖还搭在门上,声音轻了些,带着点没散开的怅然:“其实不完整的情绪,一直都在影响着大家。”
她说着,又往门外瞥了眼。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给孩子擦衣襟的汉子身上,语气里裹着点感慨。
“你看他们现在热闹,可好多人都藏着毛病。”
“此话怎讲?”
陆尘坐直了些,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满是疑惑,想听得更清楚。
紧接着。
只见慕容娜雪转过身,走到床边,却没坐下。
只是站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门外的人听见。
她说道:“有的会因为情绪不完整,而失去感官的感知能力。”
她顿了顿,指了指门外那个正低头喝粥的汉子。
“就像王伯,上次有人在他耳边喊‘恶魔来了’,可他都没反应。”
“因为他他听不见,不管外人说什么,都像没听见似的。”
“还有李婶。”
“她尝不出味道,不管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觉得寡淡得像嚼树皮,再好的菜到她嘴里也没滋味。”
“更别说视觉、嗅觉、触觉了”
慕容娜雪的声音沉了沉,眼神里掠过点难过,“寨里的陈阿婆,眼睛瞧不见好多年了,白天晚上都得摸着走”
“还有小石头,冬天摸着火盆都不觉得烫,上次手被烫起水泡,自己都没察觉”
屋外的笑声还在飘进来。
但和她的话混在一起。
倒显得那热闹里,藏着点说不出的酸涩。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院坝里饭菜的香气,却没冲淡屋里突然沉下来的气氛。
陆尘听见慕容娜雪的话,眉头轻轻蹙起。
在听到这里之后。
陆尘的眼神暗了暗,脑子里猛地闪过仙界那一幕!
木神悬浮在云端,散发着无比强大的绿光。
而底下无数修士捂着耳朵惨叫!
听力被硬生生抽走!
那绝望的模样,和慕容娜雪说的“失去感官”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
陆尘的手指顿住,眉头锁得更紧。
照这么说的话。
神界的那些“神”,难不成和残界的情绪食兽、恶魔一样,都能夺人情感或感官?
他想起木神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头越发笃定!
至少那木神,干的就是这勾当!
除非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一只情绪恶魔!
可念头刚落,他又看向慕容娜雪。
见她站在原地。
陆尘又忽然想起她也是不完整的神!
可话到嘴边,陆尘又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娜雪,如果你也是一尊不完整的神的话,那么你会缺失哪种感觉?”
慕容娜雪闻言,先是微微笑了笑。
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只是嘴角轻轻牵了牵。
她抬手,从怀里内侧掏出个荷包。
那荷包是浅粉色的粗布做的,边角被磨得有些发白。
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桃花,针脚还带着点笨拙的工整。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荷包的边缘,动作慢得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回忆一般。
随后把荷包凑到鼻尖,鼻翼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努力捕捉什么。
可片刻后,她的眼神还是暗了下去。
神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沮丧。
她声音也低了些,说道:“我缺失的是嗅觉。”
她说着,轻轻晃了晃荷包,里面似乎装着什么轻软的东西。
“这个荷包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走的时候,特意在里面装了她种的蕴桃花”
说到“母亲”二字。
慕容娜雪的指尖攥紧了荷包,指腹蹭过上面的桃花绣纹,声音里裹着点化不开的怅然。
“只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闻到它的气味了,连蕴桃花是什么香,都快忘了。”
听闻此言。
陆尘看着她垂着眼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压根没料到。
自己这一问。
竟牵扯出她的伤心事?
想到这里。
陆尘赶紧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耳根悄悄红了,眼神也飘向窗外,不敢再看慕容娜雪,声音细若蚊蝇:“对不住啊,我”
话没说完,他便乖乖闭了嘴。
这一刻,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只剩院坝里偶尔飘进来的笑声,却显得格外突兀。
此时。
陆尘坐在床上,手轻轻放在腿上,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敢用眼角余光悄悄瞥慕容娜雪。
见她把荷包小心翼翼塞回怀里。
又轻轻叹了口气。
目光落在窗外的桃树上。
他便更不敢出声。
只陪着她。
在这份安静里待着。
屋里的沉默没撑多久。
只见慕容娜雪先抬了头,嘴角重新弯起。
她眼里的怅然散了些,还晃了晃手腕,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虽然闻不到味道,但我可以大口品尝美食啊!”
她说着,掌心朝上,轻轻伸到陆尘面前,笑得轻快,“我们也去外面吃东西吧!”
陆尘看着她递来的手,轻轻碰了下她的掌心,温温的,心里头的局促也散了。
他点点头,撑着床沿慢慢起身,慕容娜雪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两人并肩往门外走。
刚踏出房门,院坝里的热闹就裹着饭菜香扑了过来!
粗木大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碧青的蔬菜还冒着白气。
橙黄的块根堆得冒尖。
一碗酱肉油汪汪的,引得旁边几个半大孩子伸着脖子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