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堂哥的戏谑，李智勇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急忙反驳道：
“什么条子！”
“有这个就能合法打架！你懂不懂？”
李健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合法打架？”
又是用力拍了拍李智勇的后背，口中叼着的烟掉下一大截烟灰。
“这什么傻逼词儿？打架能和合法碰到一起去？”
“扯淡！”
“打架就得进局子，就不合法！”
他又狠狠咂了一口烟，歪着嘴向旁吐出了道长长的烟雾，表情中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所谓洞悉世事。
“但哥告诉你。”
“就算明知道要进局子，该动手的时候还是得动手！”
“这才叫男人，懂不？”
李智勇听得有些急了，当即开口，试图解释清楚这其中的权力象征：
“有这个牌子就行！就能合法打架！校长特批的！”
“我看谁不顺眼，只要他违反了校规，我就能名正言顺拉他上擂台，狠狠打他一顿！”
“校长都不反对的！”
他努力想让堂哥理解这套学校里的新规则。
想让他们意识到，这有多么不寻常，自已又是多么受到了看重。
“哈哈哈哈好好好，违反校规就能打。
李健常脸上依旧是一副逗弄小孩的表情，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在他简单又直接的世界观里。
这世上，能真正赚到大钱的门路，大多都写在刑法里了。
现实社会，可不是什么对方犯法你就能如何的过家家游戏啊。
真正牛逼的人物，谁会在意那些什么校规，法律？
杀人越货的或许不多，但权钱交易钻营规则的还少了？
能抛头露面，被称一声大佬的人物，哪个没有半只脚踏进所谓的灰色领域？
只有这位小堂弟，这种还没出校园的半大孩子，才会把这种小权力当个宝。
桌上，另外几个和李健常年纪相仿的混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像是成年人看小孩胡闹时的意味。
“你戴着这玩意儿，帮那什么校长打人，他能给你几个子儿啊？”
李健常不等李智勇回答，就又自顾自转移了话题。
显然是对这什么纪律督查的含金量毫无兴趣。
“不说这个了，没劲儿。”
“我在里面，听到一个能赚钱的好营生，哥几个要不要插一脚？稳赚！”
“说说？”桌上另一个混子立刻来了兴趣，探过头来。
对李智勇来说，这些都是哥哥辈的人物，他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听着。
李健常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述起他在里面如何认识了个大佬，对方有能力得很。
能搞到那种小型的游戏机。
实际上就是经过伪装的赌博机，但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操作很简单，让人玩，赢了就发些便宜的小玩偶小奖品之类的。
然后在别的地方，比如说隔条街的小巷子里，私下再开一个小窗口，用远高于奖品实际价值的价格回收这些奖品。
这样玩的人觉得有赢头，有奔头，更愿意玩。
而且就算万一被查，也能推脱是正常的游戏奖品，两边分开，根本抓不到实质的把柄。
“卧槽！你这是碰上贵人了？！”旁边的人立刻兴奋起来。
“咱们哥几个凑笔启动资金发财得一起啊。”
“我知道有地方能借到大钱，就是利息有点高不过别怕，咱们哥几个肯定能回本！”
桌上几个混子顿时眼冒金光，七嘴八舌开始商量起来。
如何筹钱，如何找场地，如何运作
一时间，气氛热烈的不行。
但李智勇，却沉默了。
他听着这些计划，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紧。
这已经不是学校里小打小闹的打架斗殴，或者是违反校规那种级别的事情了。
这听起来，就是真正游走在法律边缘，甚至明显越界的犯罪！
最近在赵校长那里被强行灌输，并且下意识执行的一丝规则意识，让他脑中不自觉的拉响了警报。
一种模糊的危险感，笼罩了他。
但，他看着眼前兴奋的堂哥和其他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敢说。
只是默默的拿起一根已经有些凉了的肉串，食不知味的咬了一口。
可他不说话，有人要找上他。
“怎么样，你呢？”
“你也别读你那个鸟书了，你不是能打架吗？来给哥看场子！”
李健常见这小堂弟一直犹豫，直接抛出了橄榄枝，语气中尽是诱惑。
“这怎么行？！”李智勇下意识反驳道。
他脑中，还残留着赵校长赋予他职责时的那份信任感。
这段时间，他在规则框架之下行使权力所带来的，是一种不同于街头斗殴的奇异满足感。
他很珍惜。
“妈的，有钱不赚糊涂蛋！”
李健常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你这高中读下来，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你还以为你能考上大学啊？撑死了找个厂打螺丝！”<
“真是，怎么这么蠢呢？”
见李智勇还在挣扎，李健常又加了一句重拳，语气中夹杂着责备：
“你爸，就是这死脑筋，结果你看他们哥三个，就他混的最差！”
“整天守着他那个破水果摊，被你妈一天到晚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你还想学你爸那副窝囊样子？”
李智勇听闻，怔住了。
这话像根长针一般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父亲被母亲整天数落“不懂变通”、“没出息”的场景，早已经是他生活里麻木的背景音。
是啊。
堂哥其实说的没错。
读了这个破高中，将来又能多挣几个钱呢？
而他描绘的一个月两三万的许诺，和那些混子大哥们兴奋的眼神
李智勇这个年纪，对钱所能带来的物质享受和地位，已经有了模糊却强烈的渴望。
好车，好房，受人敬畏，爸妈享福
但他的手指，却是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口的徽章。
最终，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
剩下的时间里，李智勇都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吃东西。
只感觉周围的喧嚣和热烈讨论，都和他隔了一层厚玻璃。
散场之后，他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往回走去。
虽然借着晚饭时间，跑出来跟堂哥搓一顿没什么问题。
但作为住校生。
夜不归宿，可是严重违反校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