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安的心脏猛地一跳,豁然抬头。
什么都没有。
第一排的座椅空空如也,和其他座位一样,安静地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是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忍不住低声吐槽。
这个能力的副作用,真是越来越要命了,不但让人饿得要死,还开始出现幻觉了。
不再逗留,快步走到窗边,利落地翻了出去,还不忘顺手将窗户轻轻带上。
刚翻出外围的栅栏。
身后,那空无一人的剧院里。
钢琴声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那首《月光》。
熟悉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和刚才一模一样,哀伤,且清晰。
顾亦安的身体僵在原地,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全部炸起。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栋矗立在黑暗中的庞大建筑。
里面,到底是谁?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回去一探究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旋即被胃里更猛烈的灼烧感,和对那一万块酬金的渴望所融化。
管它是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目的己经达到,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带着汤圆去换钱,填饱这快被饥饿吞噬的身体。
从绿化带里拽出自己那辆“尸体”般的自行车,翻身跨上,链条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蓝月华府的方向,玩命地蹬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拿钱,吃饱肚子。
蓝月华府,018号别墅的电子门铃再次响起时,夜己经深了。
对讲机里依旧是那个女佣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意和警惕。
“谁?”
“我,找林女士。”顾亦安的声音因为急促的骑行而有些喘,
“她的猫,我找到了。”
对讲机里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压抑的惊呼。
没等他再开口,大门“咔哒”一声,应声而开。
这次,没等他走到别墅门口,
林女士己经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和女佣一起从屋里快步迎了出来。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没有了白日里的精致妆容,但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的光亮,比客厅里的水晶灯还要耀眼。
“汤圆呢?”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顾亦安停下脚步,把肩上的书包卸下来,拉开拉链。
一只白色的大脑袋从书包里探了出来,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汤圆!”
林女士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一把从书包里抱过那只肥猫,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孩子。
“你去哪儿了啊吓死我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把脸埋在猫柔软的毛发里,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女佣也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
顾亦安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胃里那股熟悉的饥饿感又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感人的重逢场面。
“林女士。”
林女士这才如梦初醒,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对顾亦安说:
“快,快请进,到家里来。”
跟着林女士和女佣再次走进那间低调奢华的客厅。
女佣去给他倒水,林女士则抱着猫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抚摸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顾亦安的视线,却被茶几上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果盘给牢牢吸住了。
上面堆满了新鲜的葡萄、蛇果、还有金黄的芒果。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女佣端着水杯过来,放在他面前。
“那个可以吃吗?”
顾亦安指了指水果盘,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女佣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这些就是招待客人用的。”
“谢谢。”
话音未落,顾亦安己经伸出手,抓起一大串紫红色的葡萄,首接揪下来就往嘴里塞。
冰凉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稍微缓解了一点那灼烧般的饥饿。
但他知道,这点糖分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在茶几上飞速扫过,在水果盘下面,他看到了几块用精致锡纸包裹的巧克力。
能量,他现在需要的是最纯粹的能量。
在女佣惊讶的目光中,他像个饿了三天的难民,伸手抓起一块巧克力,粗暴地撕开包装,三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浓郁的可可和糖分迅速融化,
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那可怕的饥饿感总算被压下去了一点。
一块,两块,三块
当他吃完第五块巧克力,抬起头时,发现林女士和女佣,正用一种混杂着同情、惊讶,和一丝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顾亦安的脸颊有些发烫,他尴尬地笑了笑,抹了抹嘴角的巧克力屑:
“不好意思,晚饭没吃,饿坏了。”
林女士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那眼神越发心疼。
她对女佣吩咐道:
“把冰箱里的蛋糕、点心都拿些出来,给这孩子包上,让他带回去吃。”
女佣点点头,转身走向厨房。
林女士从身旁的皮包里,拿出一摞用银行封条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递到顾亦安面前。
“这是一万块,说好的酬劳。”
她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真的太谢谢你了,你是在哪里找到汤圆的?”
顾亦安接过那厚厚的一沓钱,心中一松。
他把钱塞进书包的内袋,随口答道:
“在城西那个废弃的老剧院里,它好像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
说到剧院,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摸出了那个毛线球,和在黑暗中捡到的发夹。
“哦,对了,这个是在汤圆趴着的地方发现的,就在它肚皮下面,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的东西。”
他将发夹递了过去。
林女士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她的身体就僵住了。
刚刚因为找到猫而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捧着那枚发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从她眼中滚落,砸在发夹细碎的水钻上。
“这是这是”
她的声音碎裂在空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这是苏晴的”
苏晴。
原来照片上那个女孩,叫苏晴。
顾亦安的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住在顶级富人区的千金小姐,她的发夹,出现在一个废弃剧院里。
她养的猫,也出现在那里,这绝不是巧合。
而且就在白天,自己亲眼见到她坐在一个男人的车里。
他心中一沉,一个大胆的结论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的女儿,苏晴,没有死,她还活着!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道:“你女儿她是不是会弹钢琴?”
林女士己经哭得无法言语,只是攥着发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轻轻的点头。
顾亦安继续追问,声音不大,却字字紧逼:“我在剧院里,听到有人弹钢琴。”
林女士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你你怎么会”
无视林女士震惊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了那句足以颠覆一切的话。
“我我好像见到你女儿了。”
林女士的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