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念珠本就稀少，据我知道的只有三颗，但现在去那里已经晚了。”噬魂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他不甘心地再次于心中发问，哪怕知道希望渺茫。
短暂的沉默后，噬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阴阳怪气的语调：“其他办法不太清楚，但是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他猛地停下脚步，呼吸微微一滞。
讨厌暗渊吗？
是的，他一开始是讨厌的，甚至是憎恶的。
但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也明白，这是暗渊自己保护灵梦的方式。
陈墨深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枝叶的缝隙，望向远方的天际。
夕阳正在沉落，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绚烂的金红色。
陈墨深才缓缓开口：“那山巅上的云彩，白天看着碍眼遮住了光亮，黄昏时分却烧成了最美的晚霞。”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似乎随着这声叹息消散了些许，但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依旧存在。
“也有一种可能……暗渊其实是被异能分裂的人格，现在算是回归！”
“那就是说灵梦就是暗渊，暗渊就是灵梦？”
继续前行了一段路，陈墨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自从在沁洲总部苏醒后，他与噬魂的交流似乎变少了，而且噬魂的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但总感觉…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感？
这很不对劲。
噬魂的这种“虚弱”的感觉极其罕见。
他忍不住在心中询问道：“噬魂，你从我在沁洲总部苏醒后，就有些不对劲，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脑海中沉寂了片刻，就在陈墨深以为噬魂不会回答时，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冰冷的声音里竟然罕见地夹杂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激动和…期待？
“我隐约已经摸到了‘云海境’的门槛了，正在尝试突破，显得有些虚弱罢了！”
“什么？！”陈墨深猛地停下脚步，震惊得几乎脱口而出，“你要突破云海境了？！你可以独自突破？！”
云海境！那是夜魔说的凌驾于高阶之上的全新境界！
而噬魂，作为一把剑，竟然要自主突破到这个境界？这简直骇人听闻！
噬魂似乎对陈墨深的震惊颇为受用，语气肯定地承认：“嗯，正常来说，只要是诞生了自我意识的武器，便可称为灵器。而灵器与异能者一样，亦能自主修炼和突破。”
得到确认，陈墨深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淡了之前的失落！
云海境！
那可是云海境啊！成功突破，那作为它的持有者…
“那之后我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可以横着走了？！”陈墨深激动地几乎要手舞足蹈，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拥有云海境灵器加持，纵横天下、覆灭魔殿的场景。
然而，噬魂冰冷的话语立刻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警告：“你不想爆体而亡的话，可以试试。”
“呃…”陈墨深嘴角一抽，兴奋之情戛然而止。
噬魂继续解释道：“灵器突破大境界，与异能者不同，需要沉寂一段时间进行本质的蜕变和升华。”
“我之后会进入深度沉寂状态，继续冲击并稳固云海境，这期间，我无法回应你，也无法提供太多力量，噬魂剑的威力最多只能发挥到堪比高阶一级灵器的程度。”
高阶一级…虽然依旧强大，但比起预期的云海境，落差实在太大。
陈墨深刚刚火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
噬魂的声音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记住，在我沉寂期间，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关头，绝对不能使用‘归墟引’！这期间可没有我替你承受大部分反噬了！”
话一出口，噬魂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无论陈墨深如何在心中急切地呼喊、追问，它都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彻底陷入了沉寂前的准备阶段。
“承受反噬？之前都是你替我承受反噬的？！”陈墨深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归墟引’！那是他知道的最强、也是最禁忌的底牌，源自噬魂剑的恐怖一招。
每一次使用，那随之而来的反噬都几乎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全身血肉、灵魂都被一点点撕裂、湮灭，那种极致的痛苦他至今记忆犹新，甚至可以说是畏惧。
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使用强大力量必须付出的、完整的代价。
可噬魂刚才说什么？它替自己承受了“大部分”反噬？！
自己所承受的，竟然只是…一小部分？！
那完整的反噬该有多么恐怖？！
而噬魂，竟然一直在默默替他承受着这些？！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震惊冲击着陈墨深的心神，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他回想起每一次使用归墟引后，都是噬魂在控制，甚至有一次，他隐约感觉到剑身传来极其微弱的悲鸣…原来那不是错觉！
“噬魂…你到底…”
他对着沉寂的识海呼喊了无数遍，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森林傍晚的凉风吹过，带来一丝寒意。
许久，陈墨深才缓缓回过神来，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
失落于复活暗渊的希望破灭，震惊于噬魂即将突破云海境的秘辛，更震撼于那一直被隐瞒的、关于反噬的真相。
噬魂的沉寂，暗渊的消散，精神的念珠无用…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变得“一无所有”。
不，并非一无所有。
他还有手中的霜魄长枪，还有自身的修为，还有必须走下去的路。
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最后一抹晚霞也隐没在山脊之后，森林开始被深沉的暮色和寒意笼罩。
远处传来了几声不知名夜行动物的嚎叫。
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