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果然没人当回事。不过眼镜突然开口:我有个新主意。
众人齐刷刷望向他,估计都和我一样纳闷他能有什么高招。只见他解释道:既然这里磁场异常强烈,指针的指向必然精准。我们分散站位,记录各自指针所指的精确交汇点,那里可能就是磁力源头——说不定就是 大粽子的超级镇魂棺。
我当即反驳:不现实。就算指针定位准确,人在不同位置根本找不到参照物,无法精确定位。
休佑接过话茬:所以需要每个人都走一遍,用中性笔标注所有方位,最后汇总比对找出规律。
我抬头指了指上方,眼镜立刻会意:老大,小哥既然说上面行不通,咱们还是按我的方案试试吧。
无奈之下,我只好同意。我们商定统一使用固定规格的纸张标注,保持数据一致性,同时用脚步丈量距离,每隔七八米记录一次数据。
队伍分成两组交替前进,每人间隔七八米,边走边记录。中宫外围空间广阔,乍看并无明显弯道,但指针的偏转却异常清晰——它就像被无形之力牢牢咬住,无论我如何移动,始终顽固地指向同一方位。
约莫半小时后,指针完成了一圈转向。我拾起背包背上,等待其他人汇合。待全员到齐,我们将记录纸条拼在一起。休佑以刀背为尺,将所有标记连线,而后取出一张纸固定在墓砖上,示意我和阿勒按住,他用 将线条复刻在砖面上。
我不明就里,只见他如法炮制,将所有连线图纸依次雕刻上去。吹去砖灰后,墓砖上赫然呈现出一个布满放射状细线的同心圆,多数线条相互重叠。
大功告成,虽有小误差。休佑得意地环视众人,你们看出门道了吗?
我凑近端详:这是辐射线模拟图?
他晃动着左手中指,难掩兴奋:中天枢纽,统御八方,运化无为。中宫核心竟非奇门遁甲,而是太乙神数!难怪始终参不透。
我一头雾水,但他的反应活像发现了惊天秘密。眼镜失声惊呼:太乙神数?!连张弦都神色骤变:伏羲演八卦,黄帝种夏花,三式万古传,六十一花甲的太乙神数?
正是!休佑郑重点头,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有些复杂,但务必听仔细——这事关生死,稍后你们自会明白其重要性。
休佑将白纸对折四次,展开后沿着折痕比划距离,用中性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圆。这些折痕代表八道轨迹,加上中心点,正好对应天、人、水、火、日、月、风、鬼、太和九数,这就是太乙神数的奥妙。
他调整角度,在原有折痕间又画出八条斜线。太乙与奇门遁甲看似相似,实则不同。太乙属先天遁甲,奇门属后天遁甲,二者皆源于六壬式,但存在四十五度差异。
眼镜若有所思:这四十五度,关乎生死。
休佑赞许地点头:没错,这三式之中,宫位需逆时针旋转四十五度排列——乾为一,离为二,艮为三,震为四,五居中宫,兑为六,坤为七,坎为八,巽为九。他指向圆心,中宫看似恒定,内里却暗藏玄机。古人所言冲气以为和,正是指太乙与奇门表里相异之理——外表为壳,内里才是真机。
我听得困惑:能不能说简单些?这对我们有何帮助?
至关重要。休佑神色凝重,太乙与奇门的生死门完全相反,阴阳互化,生死相易。更关键的是,它们错开四十五度,极易令人误判。
眼镜补充道:一旦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倒吸凉气:难道小哥他们发现的其实是死门?
不,那是阵眼。休佑摇头,比死门更危险,绝不能硬闯。核心,才能 。见他专注推算却不敢直视上方,我猛然想起李亨利的警告,顿时毛骨悚然。
536休佑低声诵念口诀,半晌抬头道:奇门前,六壬后,太乙分左右,此乃阴阳诀。太乙观天,奇门察地,随我来。我懵懂跟随,深感这门学问晦涩难懂,恐怕穷尽一年也难以领会。
他领着我们停在一处地方,李维生的人也紧随其后。
他走到墓墙前,敲了敲说道:“就是这儿。太乙的方位变化,如同架子的支脚,看似稳固,但支脚之间却有缝隙,这便是空门。准备好工具,我们在这儿开个盗洞。”
他用手电筒的光在墙上虚划几下,圈出一个范围。然而这墓墙由原石凿成的大砖砌就,犬牙交错,糯米土封固,表面打磨光滑,黑折子无处着力,想打盗洞绝非易事。
阿勒问空门是何意,休佑略一思索,道:“你读过历史吧?韩信受胯下之辱,屠夫叉腿而立,羞辱他说:‘有种就杀我,没种就从我胯下钻过去。’屠夫的双腿如支架,胯下便是空门。我们要过去,就得学韩信,找准空档,别一头撞上膝盖。”
众人忍俊不禁,李维生的手下更是哄然大笑。
眼镜打趣道:“你这比喻绝了,神结尾啊,阿勒膝盖中箭,万万没想到。”
阿勒恼火地瞪了休佑一眼,休佑装作没看见。女人发脾气时,谁也不敢硬碰,毫无道理可讲。
这时李维生喊道:“小佑,你们忙了半天,歇会儿吧。”又对手下吩咐:“你们几个,去帮忙开盗洞,别光等着捡便宜。”
我心下暗喜,有人帮忙能省些力气和水,谁知休佑突然冷脸暴喝:“滚!”
一阵拉枪栓的声响重叠响起,听得人心里发毛。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李维生的人马。
还未回过神,休佑已转身厉声道:“谁活腻了,尽管动手试试!老子从沙场捡回的命,早赚了,千秋万世不过一瞬,不介意把这儿屠干净!”
李维生一个手下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能快过老子的枪?李亨利那样的怪物,还不是被我一枪崩了?老子百发百中,当时一枪打爆他太阳穴,哈哈!这就是你吹牛的下场!”
我怒火中烧,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可奇怪的是,我打中他脑袋,却没出现瞬时空腔效应。按理说,天灵盖该掀飞才对……”
话音未落,休佑已如鬼魅般闪到他身旁,一手插向他太阳穴与眼眶,另一手按住他的脸,抬膝顶住后脑,硬生生掀开了他的头盖骨。
所有人都吓呆了,包括我在内。
我暗自担忧,休佑再快,几分钟内也难免中弹。亨利有尸厌之体,败体护身, 穿身如击败革,最多是穿透伤,败体尚可修复。
休佑若被击中要害,恐怕凶多吉少。
张弦的手指微微颤动,悄然握紧了霜锋剑柄。就在此刻,李维生突然暴喝:全都给我停下!
零星的枪声戛然而止。李维生厉声呵斥:谁准你们动手的?这是我兄弟休佑!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人群中传来愤怒的回应:他杀了我们兄弟!他害死了福顺教授!不给个交代,兄弟们决不答应!还有你出尔反尔,当初承诺带我们长生不老,现在却要消灭所有长生人!
闭嘴!你懂什么!李维生怒斥。他的手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李维生沉声道:他是摸金校尉的祖师爷,曾在曹操麾下效力。这是什么地方?九宫八门遁甲,太乙神数,层层机关密布!李老板已经死了,我又不是长生人,老了没精力了。杀了他,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我心中了然。李维生用长生不老的谎言笼络手下,如今除掉李亨利后原形毕露。但他话中有话,手下难辨真假,暂时还能控制局面。以他活了几千年的经历,想必有办法让这些亡命之徒相信那个虚幻的承诺。
眼见威信动摇,他立刻搬出性命攸关的事实震慑众人:休佑杀福顺,你们都看见了——那小子太嚣张!当着死者兄弟的面耀武扬威,谁能忍?都给老子安分点!
这番话让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我也保持沉默——若这些人失控,我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休佑默不作声地走到我们身旁,若非顾及我们,以他古代军人的铁血性格,绝不会容忍这般挑衅。
在这与世隔绝之地,现代社会的道德法律已不适用。、死不瞑目,他选择了古老的复仇正义。这不是简单的泄愤,而是对违背人道者的惩戒。或许这就是侠客精神——惩恶扬善,杀一儆百。
在这里,只有休佑这样的超然存在或李维生这样的首领才能代行。而李维生显然不可信赖。想通这点,我对休佑的畏惧减轻了许多。
但有个疑问萦绕心头:休佑始终拒绝李维生手下的协助,难道仅仅出于不原谅?这不像一位智勇双全的古代将领会做的决定。
经过一番努力,墓墙终于被我们凿开了。撬开第一块砖后,后续工作就顺利多了。我们轮流用黑折子敲击墙面,通过声音判断墙体厚度。这些古老的墓砖犬牙交错地嵌在一起,就像刺猬的背脊般凹凸不平,进度相当缓慢。
就在即将打通最后一段时,休佑突然起身挡在众人面前,揉着腰说:太累了,干不动了。我们只好停下手中的活计。我暗自纳闷,以他长生人的体质怎会如此疲惫?但为了配合他,我也装作精疲力尽的样子。大家顺势坐在墓砖上休息,趁机补充水分。
李维生的手下见状主动接替了工作。这时我才明白休佑的用意。只听他对那些人说:我不是不让你们帮忙,只是提醒一句,这盗洞后面很可能藏着致命机关。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直言相告危险。不过显然没人当真,他们依旧埋头苦干。人性就是如此,半途而废总比从未开始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