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92年2月3日，农历腊月三十，除夕。
这是李飞重生回来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意义非凡。
昨天傍晚，他自己开车去机场（韩军春节放假回家），接回了从美国回来过年的姐姐李薇，清冷的家里顿时更热闹了几分。
今天上午，一家人分乘两辆车，去了财政大院接上大哥一家，浩浩荡荡地开往位于西山脚下的干休所。
每年除夕，李飞一家都会在爷爷奶奶住的别墅里吃团圆饭，这是雷打不动的传统。
车子驶入幽静的干休所，停在一栋小楼前，李飞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从三亚带回来的礼物——几袋包装精美的椰子粉。
海南特产除了水果就是海鲜，都不方便长途携带，只好选了适合老年人饮用的椰子粉。
“爷爷，奶奶，新年好！给您二老带了点海南的椰子粉，平时可以冲着喝。”李飞将礼物递给迎出来的奶奶。
奶奶接过礼物，脸上笑开了花，拉着李飞的手不住地夸赞：
“哎哟，我们小飞真是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给爷爷奶奶带礼物了，真好真好！”
奶奶的话让李飞心里既温暖又有些惭愧，回想前世，自己似乎从未如此细心过。
丰盛的年夜饭摆上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温馨而热闹。
席间，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过去一年的收获和新一年的规划，按照惯例，从小辈开始说起。
李飞最小，先开口，他放下筷子，语气沉稳地说道：
“我这边，目前主要就是把海南的两个地产项目扎扎实实地做好，把京城的万象电器经营好。
最近总设计师的南方谈话，更加坚定了咱们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道路，我觉得，无论是房地产还是家用电器，都是老百姓‘衣食住行’里重要的一环，未来肯定有非常大的发展空间，我会努力把这块做好。”
爷爷听着，赞许地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眼光不错。国家确实正在研究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措施，今年可能会有多项政策陆续出台，对房地产市场会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几分，
“但是小飞，你要记住，做生意一定要本本分分，诚信经营，依法纳税，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终究是长久不了的，我们李家也决不允许！”
“爷爷，我明白！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堂堂正正做生意。”李飞郑重地保证。
接着是姐姐李薇。她笑着说：
“我的就简单啦，还在美国高盛那边做分析员，工作挺有挑战性的，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明年嘛，继续好好干呗！”。
最后，轮到了大哥李明。
李飞注意到，李明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周芸，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似乎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说道：“爷爷，爸，妈，有件事我想说一下，前段时间，部里下了文件，鼓励年轻干部到地方去锻炼，我有这个想法。
他说完，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妻子周芸。
李飞敏锐地观察到，嫂子周芸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忧虑，显然李明事先并没有和她深入沟通这件事。
大哥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下地方锻炼，意味着嫂子和小侄子很可能也要一同随迁。
离开熟悉的京城，去一个未知的环境，前途未卜，远比留在部里按部就班地发展要更具风险和挑战，嫂子担心是正常的。
但李飞更清楚，大哥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甘于安逸的人，他有着强烈的上进心和政治抱负，他的处事能力和性格，也确实非常适合在体制内发展。
前世，他就是听从了爷爷的建议，过完年调往山城，从此一路顺风顺水，从处级干部一步步晋升至部级，可惜最终因为站错队而折戟沉沙，这就是命。
爷爷听了李明的话，非但没有反对，反而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好！年轻人就应该有这股闯劲，到地方去，到基层去，深入到群众中间，才能真正了解国情民情，锻炼出解决实际问题的硬本事！这对你未来的发展道路，大有裨益！”
父亲也点头表示认同，大嫂周芸见爷爷和公公都表态支持，虽然心中仍有顾虑，也连忙表态：
“爸，爷爷说得对。我…我也支持李明下去锻炼。” 只是语气稍显勉强。
父亲问道：“小明，有具体想过想去哪里吗？”
李明摇摇头：“还没想好，具体还得等年后看看各地哪里有空缺的、合适的岗位。”
这时，爷爷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觉得…去山城怎么样？” 此言一出，与李飞的记忆瞬间重合！
爷爷继续分析道：“现在国家开始重视西部地区的开发，投入会越来越大。
山城是西部重要的工业重镇和经济中心，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未来未必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性（暗示首辖）。那里基础不错，挑战也多，正是出政绩、锻炼人的好地方。”
如果没有上帝视角，李飞也会觉得爷爷的分析高瞻远瞩，山城确实是个极好的选择，但重生一次，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重蹈覆辙！
为了说服爷爷和父亲，李飞不得不硬着头皮，插话道：
“爷爷，爸…我觉得，大哥去山城…可能不太合适。”
父亲微微皱眉，打断他：“小飞，你懂什么？别乱插话。”
爷爷却摆了摆手，示意父亲安静，目光转向李飞，带着一丝好奇：
“哦？小飞，说说你的看法？为什么山城不合适？”
李飞其实内心也有些紧张，他无法首接说出未来的风险，只能从其他角度找理由。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山城地理位置还是太偏西了，那里的气候、饮食环境，我怕嫂子和壮壮会不适应。
而且，现在国家的发展重点明明是在沿海地区，我觉得沿海城市的发展潜力和空间，未来会比中西部更大。”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更重要的是，沿海城市的交通、医疗、教育等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普遍比中西部城市要好得多，对家庭和生活质量的保障也更到位。”
父亲听了，反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是去江浙沪？”
李飞摇摇头：“江浙沪固然好，经济发达，但正因为发达，地方上的关系盘根错节，更加复杂。
大哥刚过去，很难拿到有实权的关键岗位，容易被架空，反而不容易做出亮眼的政绩。”
大哥李明若有所思，接着李飞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福建沿海？”
李飞立刻点头，肯定地说道：“我觉得福建沿海就非常不错，现在刚刚起步发展，就像一张白纸，机会多，阻力小。
地理位置优越，面对湾湾海峡，毗邻港澳，对外贸易潜力巨大，在这种地方，只要政策对头，领导有魄力，肯干实事，是很容易出成绩、出亮眼政绩的！”
这场关于李家唯一走仕途子弟未来方向的讨论，首到年夜饭结束，也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毕竟，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工作调动，更是一次重要的家族战略部署，一旦决定，整个家族的资源都可能需要向那个方向倾斜，为其铺路搭桥。
每一个选择都至关重要，必须慎之又慎，餐桌上的气氛虽然依旧保持着团圆的喜庆，但无疑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思考。
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开始响起，预示着新年的到来，而李家未来的棋局，也正处在一个需要深思熟虑的关键落子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