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典型的老帝城西合院。
王浩停好车,快步下车为秦轩拉开车门。
“小少爷,到了。”
秦轩下了车,抬头望向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门。
有在这里度过的童年,也有成年后每一次回来时的压抑与疏离。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杂的情绪压下。
然后,迈开脚步,走上了台阶。
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
院子很大。
中央栽着一棵高大的海棠树,枝叶繁茂,只是季节不对,未曾开花。
树下,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
可随着秦轩的出现,这笑声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十几个孩子,大的不过十五六,小的才刚会走路,全都停下了动作,扭头看来。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好奇,还有被大人耳提面命后留下的敬畏。
秦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一些模糊的称呼在脑海中浮现。
都是些堂兄弟姐妹,或者更远一些的亲戚家的孩子。
他冲着他们笑了笑。
可孩子们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没人敢像以前一样扑上来喊“轩哥”。
就在这时,一群年轻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既显得亲切,又带着距离感。
秦凯。
秦轩的大伯,秦家长子的大儿子。
秦家第三代里,当之无愧的领头人。
年纪轻轻,就己经是部级单位的办公厅秘书长,前途无量。
“阿轩,回来了。”
秦凯笑着走上前来,主动伸出了手。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熟稔。
“好久不见,在江城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吧?”
“挺好的。”
秦轩伸手,和他轻轻一握,随即松开。
“凯哥,你这大忙人今天也在家?”
“你回来了,我再忙也得赶回来啊。”
秦凯的笑容不变,话也说得滴水不漏。
“爷爷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他的目光在秦轩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处,似乎有种探寻的意味。
跟在秦凯身后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清丽,气质文静。
她看到秦轩,脸上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
“轩哥。”
声音很轻。
苏晗。
秦轩远房表姑的女儿,算是秦家关系很近的旁系亲戚。
她父亲在江南身居要职,与秦家算是姻亲,也是政治上的盟友。
“小晗也来了。”
秦轩对她点了点头。
随后,又有七八个年轻人围了上来,纷纷开口打招呼。
“轩哥。”
“轩哥,你可算回来了。”
“”
秦轩一一笑着回应,心里却微微一沉。
他扫视了一圈。
好家伙。
大伯家的秦凯,三叔家的秦小柔,还有几个出嫁的姑姑家的表兄弟
甚至连苏晗这种联姻家族的亲戚都到场了。
这阵仗,可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老爷子这是把能叫的人都叫回来了?
看来,自己那个“猛士”计划,还有在江城搞出的那些动静,
在这座大院里掀起的波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剧烈。
这己经不是一场简单的接风宴了。
这是一场正式的“家族会议”。
一场,专门为他秦轩召开的会议。
秦凯看着秦轩,笑着说道。
“走吧,阿轩,爷爷和几位叔伯都在正厅里等着呢。”
“就等你了。”
他特意在“就等你”三个字上,加了微不可查的重音。
秦轩嘴角的弧度不变。
“好。”
他迈开步子,跟在秦凯身后,朝着正厅走去。
苏晗和其他几个堂弟堂妹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
正厅的门敞开着。
还未进门,一股无形的压力就扑面而来。
秦轩的脚步没有停顿,坦然地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陈设很简单,
一套紫檀木的八仙桌和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落款是“秦红军”。
此刻,太师椅的主位上,正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摩挲着两个光滑的核桃。
他就是秦家的定海神针,秦红军。
在他的左手边,依次坐着三个中年男人。
首位的是大伯,国字脸,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其次是秦轩的父亲,秦家老二,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眉宇间带着几分儒雅,也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虑。
末位的是三叔,身材微胖,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最是和气。
这简单的座次,却清晰地体现了三兄弟在家族,乃至在整个龙国权力体系中的地位。
秦凯等人进门后,便自觉地站到了各自父亲的身后,垂手而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刚刚进门的秦轩身上。
有审视,有好奇,有不满,也有担忧。
秦轩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神色平静地走到大厅中央。
他先是对着主位上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爷爷,我回来了。”
然后,他才依次转向两侧。
“大伯,爸,三叔。”
秦轩的父亲看到他,嘴唇动了动,眼中的担忧更浓了,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大伯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三叔依旧笑眯眯的,对着秦轩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主位上,秦红军终于停止了转动核桃的动作。
他抬起眼,看着秦轩,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他缓缓开口“小轩,回来了。”
“一路累了吧。”
“来。”
秦红军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那个位置,紧挨着他。
“坐爷爷这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
站在父亲身后的秦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秦轩的父亲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首不动声色的大伯,茶水都险些洒了出来。
笑眯眯的三叔,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眼睛微微眯起,靠向了椅背。
就连站在门口的苏晗,眸中满是震惊。
老爷子身边的那个位置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位置。
在秦家,这个位置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是绝对权威的象征。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家族聚会,还是接待贵客,那个位置,永远是空着的。
别说是秦凯这些第三代,就连大伯三兄弟,都从来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敢坐上去。
那是独属于秦红军一个人的领域。
可现在
他竟然,让秦轩坐过去?
这代表着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己经不是偏爱了。
这是一种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