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四合院，韩春明发现全家老小都到齐了。哥哥姐姐们带着嫂子弟媳，连久未露面的两个小侄子也来了。唯独在修理铺忙活的二姐韩春燕缺席。
瞧这阵仗，韩春明心里有了数——八成又是高考恢复的事。
果不其然，他刚坐下，大哥韩春松就凑了过来：”春明，听说高考恢复了？”语气里早没了往日的咄咄逼人。这两个月来，韩春明用实际行动撑起了这个家，连大哥也不得不服气，态度彻底转变。
见母亲和二哥他们都眼巴巴望着自己，韩春明心知这是全家商量好的，大哥不过是代言人。他轻轻点头，示意大哥继续
”呵呵！”
韩春松微微一笑，如今他对这个弟弟多了几分敬畏，得到默许后才客气地说：”大伙儿也不是非要逼你去考试。只是这机会实在难得，你从小就机灵，错过了多可惜！”
”可不是嘛！”韩春生赶紧凑上前。
”春明！就冲你这聪明劲儿，只要去考，准能金榜题名！”
”等上了大学当了干部，咱们家该多有面子！”
他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模样。
自从韩春明帮他转正后，他就成了弟弟的忠实拥护者。
其他人虽没说话，但看神情也都和韩春松、韩春生想得差不多。
等韩春生说完，见众人都眼巴巴望着自己，韩春明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
”既然大家都在，我也说个事儿吧！”
韩春明知道光靠嘴说恐怕难以服众，特别是老太太——从她眼神里就能看出还是希望自己去考大学的。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维修铺的事摊到明面上。毕竟连二姐都帮着瞒了这么久，家里早有人起疑，再瞒下去也太难为她了。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等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才慢条斯理道：”我最近趁着食品厂工作清闲，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间维修铺。”
”维修铺？”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惊讶地望向他。
谁也没想到韩春明不声不响竟折腾出这么大动静。这小五子，藏得可真够深的。
韩春雪瞪圆了眼睛，手指戳向弟弟：”韩春明！你胆儿肥了！这么大事儿连咱妈都蒙在鼓里！”
”可不！”嫂子把瓜子壳吐得老远，嗓门拔高了八度。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几个脑袋不约而同地低下去盘算——要说这主意吧
倒真是块肥肉。
就春明那手修东西的绝活，大伙儿都门儿清。
趁着空闲捞点外快，怎么想都划算。
想通这茬，七大姑八大姨立刻呼啦啦围成圈，唾沫星子乱飞：
”明子！铺子流水咋样？”
”店开在哪个犄角旮旯？”
”起啥响亮字号没？”
”每月能落兜里几个子儿？”
属嫂子蹿得最欢实。
她那个破厂子最近连工资都发不利索。
可春明这小子倒好，三天两头往家搬好东西， 给老太太塞钱都是成沓的。老太太现在去看孙子，不是拎着稻香村点心就是抱着铁皮青蛙。
这手笔，跟从前比简直换了个人。
她早盘算好了：
要是真来钱，豁出这张脸也得去沾沾光。闲得能织毛衣，不如
等吵吵声消停了。
韩春明才慢悠悠抬手：”
”统共四家。”
”东南西北城各蹲着一个。”
”至于赚头嘛”
他故意拖长尾音，
”还成。”
最后俩字掉在地上的瞬间。
屋里静得能听见绣花针。
所有人象被点了穴，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嗬——”
不知谁先抽了口凉气。
韩春生打破了沉默。
二哥性格直爽，尤豫着开口：”
”是修理收音机和电视机的那个超越维修铺吗？”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姐小声念叨着：”四个铺面……肯定就是那家了！”
大嫂激动地咽了咽口水：”天哪！超越维修铺居然是春明开的！”
”太厉害了！咱们老韩家要翻身了！”
她兴奋得手舞足蹈。
确认了这个消息后，韩春生立刻凑到弟弟面前：”春明！你店里还招人吗？”
”对对对！”大姐和大嫂也围了上来。
超越维修铺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让他们都按捺不住。
”确实需要人手。”韩春明早有准备，看着家人期待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只招会修理电器的人。”
”要是哥哥姐姐们有这个本事，随时欢迎来帮忙。”
几人刚听到需要人手时还满脸期待，听完后半句顿时僵住了笑容。
大嫂不甘心地追问：”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哪还学得会修电器？”
”就没有轻松点的工作能安排吗？”
”轻松的活？”韩春明干脆地摇头：”真没有。”
接着意味深长地说：”小本生意，供不起大菩萨。”
韩春明的话外之音，她心知肚明。
这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拒绝。
大嫂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
“原来如此……”
她低声说着，朝丈夫韩春松使了个眼色。
显然是想让他帮忙说几句。
韩春松也有些动摇，目光在几个弟妹身上转了一圈。
刚要开口——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他。
韩母终于出声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默许久的老太太缓缓开口：
“行了，话说明白就够了，都散了吧！”
她摆摆手，语气无奈。
“散了？”几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妈！”大嫂忍不住道，“我们正和春明谈正事呢！”
“谈正事？”
老太太斜睨她一眼：“老大媳妇，你这叫谈正事？”
“都说了缺的是懂技术的人！”
“你啥也不会，还想白拿钱？”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既然挑明了，老太太索性把话摊开。
她清了清嗓子，挨个指着众人：
“你们，真有本事就自己找门路！”
“实在不行，让春明帮你们出主意也行！”
“可逼着弟弟给你们安排又轻松又赚钱的差事——”
“这不是吸血是什么？”
“这事，想都别想！我第一个不同意！”
说完，她昂起头，目光扫过韩春明的大哥、大嫂、大姐、大姐夫和二哥。
几人听了，纷纷低下头。
韩春明嘴角微扬，看了老太太一眼。
韩春明躬敬地向老太太弯腰行礼：“您真是明事理！”
“那个……”韩春明又转向其他人，“妈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多讲了！”
“实话实说，我确实有不少想法。等明年，哥哥姐姐们要是有什么计划，我一定尽力帮忙！”
“不过修理铺这事儿……我也是和别人合伙的……”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话头，摇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围到老太太身边，陪着笑脸解释起来，好象压根没打过韩春明修理铺的主意。
“等等！”韩春生突然一拍脑袋，“咱们今天不是来劝春明好好复习，准备高考的吗？怎么扯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唉！”大哥韩春松无奈道，“都这样了，还劝什么劝！”
“就是！”大姐韩春雪扬了扬下巴，“我看，春明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就算让他去当干部，他也未必乐意！”
“谁说不是呢！”
“不过，能赚钱就行！”
“唉！”韩母轻叹一声，用一句话给这场家庭会议收了尾，“各人有各人的路，走对了就行。”
“春明的路，让他自己走吧！”
169 高考前的准备
前院韩家的家庭会议刚散场。
后院程家，程建军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
他对外说是出差，实际上是请了假，去大姨家专心复习，备战高考。
这恢复高考的消息，多亏程建军父亲人脉广，提前得知了风声。
程建军比旁人更早知晓消息。
但他选择缄默不言。
暗自着手准备。
那次知青聚会后，
程建军颜面尽失。
在四合院里，
他再不敢正眼瞧韩春明，
唯恐对方将聚会上自己跪地喊爷的丑事宣扬出去。
为雪前耻，
他认定这次高考是天赐良机。
虽不确定韩春明是否赴考，
但即便同场竞技，
他也有十足把握能压对方一头。
韩春明虽机敏过人，
可论读书应试，
程建军自诩从未落过下风。
在他看来，
要在韩春明面前扳回一城，
高考无疑是最佳途径。
纵使屡战屡败，
只要金榜题名，
毕业后便是端铁饭碗的干部，
比韩春明这等工人身份不知体面多少。
扬眉吐气，
近在眼前。
对此谋划，
程家二老鼎力相助。
因程建军有案底在身，
父母特意叮嘱他秘而不宣，
安排他去大姨家闭门备考。
待录取既成事实，
纵有人翻旧帐也无力回天。
就这样，
程建军悄然离开四合院，
开始了挑灯苦读的日子。
与此同时，
后院的苏家屋里，
苏萌也正心潮难平。
上大学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
机会终于来临，她毫不尤豫地抓住了。
兴高采烈地翻出所有教材。
这时，韩春明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没错！得让春明也一起报名！”
知青聚会结束后。
在苏萌的主动努力下。
她感觉到与韩春明的关系正在逐渐回暖。
虽然不及从前亲密，但总算有了转机。
可最近听说关小关又回来了。
而且和韩春明走得很近。
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思索片刻，苏萌没有直接去韩家。
先取出自己的高中课本，又出门四处奔走。
终于凑齐了另一套教材。
对照着自己的课本，仔细标注了重点。
完成这些准备。
她抱着一摞课本来到韩春明家，想劝他报名高考，并将这套精心准备的资料送给他。
刚进院子。
就遇见韩春明兄嫂正往外走。
只听他们叹息着说韩春明放弃高考实在可惜。
这个消息。
让苏萌顿时愣在原地。
不参加高考？
似乎没注意到她，大步流星往外走。
苏萌刚要开口叫住他。
馀光却瞥见院门外站着个窈窕身影。
那是
还没回过神。
就见韩春明笑容满面地朝那人走去。
两人相视而笑，亲密地说着什么。
目睹这一幕。
苏萌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心底空荡荡的。
过了很久。
望着那两人渐渐走远。
她这才迟钝地转过身，魂不守舍地踱回后院。
进屋后。
她把书本重重摔在桌上。
双手紧握成拳。
”苏萌！你必须加油！”
”一定要考上！”
她鼓起脸颊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