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院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对方快出来了！
破烂侯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沮丧。
韩春明原本想躲，转念一想又站住了，索性转身盯着院门，嘴角挂着顽皮的笑。
破烂侯垂头丧气地迈出门坎，抬头瞥见坐在石墩上的韩春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小子准是跟着自己来的。
他撇撇嘴，讥讽道：“我说今儿怎么这么倒楣，原来后头跟了条狗尾巴！你这鼻子倒灵，闻着味儿就追来了！”
韩春明笑嘻嘻地站起身，凑近道：“您这话可把自个儿绕进去了。我要真是狗鼻子，那您身上得是什么味儿才能招我来呀？”
“呸！”破烂侯气得啐了一口，心里暗骂——狗改不了吃屎，自己这话反倒骂了自己。
他瞪了韩春明一眼，想起刚才的对话肯定被这小子听去了，不由得警剔起来。可转念一想，正好借这事杀杀他的威风，便冷哼一声，等着看笑话。
韩春明听出破烂侯在激他，笑着摇头：”我偏要收给你看！”说完就往院里走。
破烂侯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追上去。
这院子比想象中大，前院后面还有拱门通向后院。几栋三层小楼围成机关大院，住的多是公职人员家属。看建筑老化程度，估计是退休干部住所。
循着婴儿哭声，韩春明找到目标人家。开门的卷发男子约莫三十岁，方脸高颧骨，面相严肃。
见到韩春明时，对方神色尚可，只是带着些许困惑。
似乎不太清楚韩春明的来意。
但很快注意到跟在后面的破烂侯。
顿时脸色大变，甩手怒斥：”说了不卖就是不卖！还来纠缠什么！”
显然将两人当成了一伙的。
韩春明顿感头疼，回头瞪向破烂侯。
这家伙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
好在卷发男子虽不耐烦，倒也没直接摔门。
只是不断挥手驱赶韩春明。
不多时，屋内传来急促脚步声。
婴儿啼哭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家人正匆忙抱着孩子准备出门。
裹着头巾的妇人抱着啼哭的婴儿，应是卷发男的妻子。
身旁跟着位六旬老妇。
银发苍苍的脸上写满焦灼。
还有个瘦高的老汉紧随其后。
全家人都显得十分焦急。
老妇一见韩春明就炸了锅。
指着他厉声呵斥：
”年纪轻轻学什么收破烂！”
”说了多少遍不卖！”
”赶紧走！别眈误我孙子看病！”
转头又对卷发男念叨：
”红兵！”
”要不去羊拐子胡同找龙婆给天宝叫叫魂吧！”
”医院都跑三趟了也不见效！”
”妈！”
卷发男皱眉打断：
”别添乱了！”
”这年头还信这个！”
“这都是迷信活动！上次你贴的红纸符已经引起不少人的不满，都投诉到街道办了！”
卷发男子指着院外路旁柏树上贴的红纸，满脸不耐烦。
韩春明顺着方向望去，只见红纸上端画着符咒，下方还写着几行小字：
”天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行人念一遍，保准安睡到天光！”
看着这符咒，再瞧瞧眼前哭闹不止的婴儿，韩春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眼看这家人正着急忙慌地要出门找车，韩春明伸手拦住了卷发男子。
”怎么？还没完了是吧？”卷发男子撸起袖子，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韩春明不慌不忙地说：”要不这样，我帮你们治好孩子夜啼的毛病，你们把那件东西卖给我，如何？”
”嗯？”
这话一出，不仅卷发男子愣住了，其他家人也都露出诧异的神色。但很快，众人脸上又浮现出怀疑的表情。
”你会看病？”卷发男子上下打量着韩春明，语气里充满不信任。
”当然。”韩春明点点头，知道光靠嘴说难以取信于人，便仔细端详着卷发男子说道：”你面色泛黄、嘴唇干裂、头发油腻、眼窝凹陷，舌苔厚腻发黄，还经常口臭。要是我没猜错，你应该患有胆结石之类的病症。”
”什么？！”卷发男子闻言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瞪着韩春明：”你怎么知道的？”
这结石的毛病除了自家人，连许多亲近的朋友都不知晓。眼前这个年轻人竟能一眼看穿，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韩春明淡然一笑，高超的医术傍身，这种望诊不过是小试牛刀。
他抬手指向卷发男子身后的老妇与老者，将两人身上的病症逐一指出。
话音落下，全家人顿时目定口呆。
先是难以置信地盯着韩春明，随后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韩春明寥寥数语，竟精准道破他们的隐疾，这让他们彻底信服。
卷发男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到韩春明面前，深深鞠躬，声音颤斗：“先生！”
“求求您！快救救我儿子！”
话刚出口，他又想起韩春明先前的条件，连忙补充：“您放心！只要治好我儿子的哭闹，那东西我分文不取，直接送给您！”
“好。”
话已至此，韩春明不再推辞，干脆地点头应下。
见韩春明答应，卷发男的妻子立刻将怀中的婴儿递了过来。
全家人激动地围住韩春明，眼中满是期盼。
一旁的破烂侯看得瞠目结舌。
这小子……居然还会医术？！
他懊悔地猛拍大腿——早知如此，何必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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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的啼哭声仍未停歇。
长时间的哭闹让嗓音变得嘶哑，小手小脚却仍在不安地扭动，仿佛深陷恐惧。
见此情形，韩春明终于明白这家人为何如此焦灼。
难怪老妇人提议找神婆“收惊”，甚至贴了符纸。
在常人眼中，这婴儿确实像被邪祟惊扰。
然而，经过细致观察后……
韩春明心里有数了。
这属于新生儿常见问题——肠绞痛。
医学上解释为肠道肌肉剧烈收缩或胀气引发的疼痛，是婴幼儿腹痛的主要类型。半岁内婴儿多发，但征状因人而异。
多数患儿征状轻微，通过安抚就能缓解；部分稍重些的也能自行恢复，因此常被忽视。但眼前这个病例显然属于重症，估计已持续啼哭多日。
见韩春明神情凝重，卷发男子全家都屏住呼吸紧盯着他。虽然认可他的医生身份，但想到之前多次就医未愈，心里仍不免打鼓。
”让我抱下孩子。”韩春明突然对产妇说。
全家人露出困惑的神色。经过短暂沉默，卷发男子示意妻子照办。产妇小心翼翼递过婴儿，反复叮嘱注意事项——毕竟这位医生看起来并不擅长抱孩子。
韩春明望着递来的婴儿，双手悬在半空不知如何安放。他努力回想儿科医生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托在左臂弯里。
右手环过婴儿的腹部，指尖触到那娇嫩的身躯。突然离开母亲怀抱的小家伙立即踢蹬着四肢，爆发出响亮的啼哭。
卷发男子一家见状都露出焦灼的神情。老妇人按捺不住从儿子身后冲出来，布满皱纹的手伸向啼哭的婴儿。”先别急！”卷发男子拽住母亲衣袖。
此刻韩春明调整了抱姿。他手臂轻转，让婴儿俯趴在左前臂，手掌稳稳托住那小小的臀部。这个陌生姿势让婴儿哭得愈发厉害，小脸涨得通红。
”还我孙子！”老妇人甩开儿子的阻拦扑上前。顾忌伤到孩子，她没敢使全力。韩春明早有准备，侧身避开那双颤斗的手。他低头注视着臂弯里哭闹的小生命，指腹轻轻摩挲着婴儿后背。
韩春明右手并拢成勺形，轻轻叩击婴儿的后背。
老太太扑了个空，顿时焦躁起来，厉声指挥道：”快把我孙子抱回来！”她丈夫反应最快，立即朝韩春明逼近。卷发青年夫妇也急了，同时围拢过来。
他们对韩春明产生了怀疑——那些古怪动作哪象治病？分明是在折腾孩子。四人将韩春明团团围住，老太太更是直接伸手要抢孩子。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整个空间突然安静。原本哭闹不休的婴儿象是被按了暂停键，啼哭声骤然消失。卷发青年一家吓得面无人色，以为孩子出了意外。
可当他们战战兢兢望去时，却看见婴儿安静地趴在韩春明臂弯里，仰着小脑袋，泪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见到这么多人注视着自己，小家伙突然绽开纯真的笑容。
这哪象出事的样子？
全家人又惊又喜，呆若木鸡。老太太不可置信地喃喃：”不不哭了？这就好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恍如梦中。
就连一旁的破烂候也露出惊讶之色。
韩春明轻拍着婴儿后背，向围观人群解释道：”孩子哭闹是因为肠绞痛，这是很常见的征状。”
”你们看，”他左手托着婴儿，”这个姿势叫飞机抱，象不象一架小飞机？”
众人仔细打量，发现确实形似飞机，纷纷点头称奇。
”飞机抱能有效缓解肠绞痛，配合轻拍背部效果更好。”韩春明继续讲解，”时要注意别让宝宝吸入太多空气”
”多晒太阳也有帮助，综合调理才是治本之法。”
”不需要吃药吗？”卷发男子发现韩春明始终没提药物，忍不住插话。
”完全不用。”韩春明肯定地回答，随即将婴儿交还给年轻母亲，示意她尝试这个姿势。
婴儿刚回到母亲怀里就放声大哭。年轻母亲连忙模仿韩春明的动作，熟练地摆出飞机抱姿势，轻轻拍打起来。
在众人注视下，奇迹再次发生——啼哭的婴儿瞬间安静下来。
卷发男一家欣喜若狂，围着韩春明连连鞠躬道谢。突然，卷发男象是想起什么，匆匆跑回屋内，边跑边喊：”您稍等！”
片刻后，他再次现身。
手中多了一个用旧报纸裹着的包裹。
来到韩春明跟前，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层层报纸。
包裹里的物件逐渐显露真容。
韩春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件东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可当它完全展现时，韩春明仍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125号 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终于收入囊中！
不仅是他。
身后的破烂侯也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双眼发直地望着那件珍宝。
脸上交织着艳羡与懊悔。
此刻的破烂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怪自己今天太过大意，竟被韩春明尾随了一路。
更不该在巷口说那些逞强的话。
现在倒好，韩春明居然真的治好了那户人家的婴儿。
这家人取出传家宝相赠。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笔交易已成定局。
虽说此刻上前搅局也不迟。
只要告诉卷发男这件瓷器的真正价值。
就能让韩春明空手而归。
但他破烂侯向来不屑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如今只能干瞪眼。
要知道眼前这件。
可是连他破烂侯的珍藏里都找不出能与之比肩的极品！
站在卷发男面前，韩春明努力平复着呼吸。
可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
这件珍宝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
韩春明做梦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