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狗子在屋里吗?”
需要问这句话?破屋连个门都没有,她看不见?
“你在家里娘叫咋不说话?你这孩子真是。”秦母笑的很虚假,死孩子自从分出去以后就跟脱缰的驴子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在徐家干活挣的钱竟然一文都不上交家里,不主动便罢了,他们来要竟然也不肯给。
简直岂有此理,要不是她拦着,老头子已经打算拿棍子打断他的腿了。不孝顺的玩意!
更邪门的是,他们偷偷来过好几次找银子,竟然一文钱都找不到,所以他到底把银子藏哪了?
甭跟她打哈哈说花完了,狗都不信。
“你来干啥?知道我没粮食接我回家吃饭?”
秦母一顿,讪笑两下,“家里也没粮食了,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粮食年年都不够吃,实在不是娘不想叫你回家,你要知道我们的难处……”
秦狗子冷笑,薄唇抿成一条线。
“狗子,最近你爹身子不舒坦,我瞧着可能是之前去宗祠跪几天身子跪垮了,还有日日夜夜担心你愁的睡不着觉。
娘想着得带他去县城看看大夫,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老鼠洞挖了也找不出半个钢镚,全赔给徐家了。你不是昨天刚发了工钱吗?能不能先给娘,回头哪天家里宽裕了,我再给你十文,不五文钱。”
“呵呵!”秦狗子胸腔里发出闷笑,“娘,我以前是狗不是瞎,你那天赔徐家荷包里有多少钱还剩多少我看的到。还有,那些银子也是我挣的吧,虽然手段不光明,可切切实实是我挣的吧?
花着我挣的银子说我祸害了全家,明知道我啥都没有,把我赶出家门,就连个破碗都没给我。
前脚知道人徐家发工钱了,后脚就来找我要银子,娘,你咋不想想你儿子我要怎么活?没有钱我该怎么活?”
秦木心里鄙夷,她儿子自己不知道,跟个兔子似的,到哪都不可能饿死,今天她要了他的银子,明天他就能想法子赚回来。
至于咋赚的,不是她该关心的。
“你咋不能活了?以前没一个铜板还不是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秦母说的理所当然。
秦狗子寒意遍布全身,他就是个蠢货,他们明知道他没银子,明知道他出去干嘛?却从来不阻止,不但不阻止,其实还暗暗的支持怂恿他。
一年到头到处跑,挣一点钱全给了他们。人哪有不失足的,只要抓住就是打个半死,一身伤的他回家从没人问过他疼不疼,也从没劝他一句别干了,他们关心的只有他带回家了多少东西。
昨日拿了工钱,村里不少一起干活的都劝他别乱花,让他想办法多存点钱买粮食,买厚衣裳,买被子,修修房子,要不然冬日下雪的日子,他要怎么活?
尤其是村长,发一次钱就唠叼一次。
外人都知道他困难,反而自己爹娘不清楚,是不清楚还是压根不想管呢?
这一刻,秦狗子终于明白了,他们家的人从来没把他当人过。
“我没有钱,你走吧。”
秦母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会没钱?昨日不是才领了工钱,还有之前的工钱,最近从未出过村子,你花啥花?一个孩子身上放那么多钱干啥?赶紧拿来给我!”
秦狗子撇过脸,擦掉老娘喷出来的唾沫星子。
秦狗子冷冷地看着她,“二十岁的孩子?你没看见我现在住的啥地方,连个门都没我要恩么过冬?娘,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是你儿子吗?半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你要过冬要修房子,以后不能再挣,你爹现在炕上躺着,就不能先可着给他看病?他为啥病你自己不知道,你个不孝子!”
秦狗子嘲讽的说,“娘,爹有没病你比我还清楚,我还看见他在外头溜达,路上碰了个正着。”
谎言戳破,秦母恼羞成怒,“就算没病又怎样?你害的我和你爹跪了五天祠堂,难道不该拿银子补偿?”之前秦母还觉得自己家分的有些过了,小儿子确实吃了大亏,自从最近一次次要不到银子后,愧疚感也磨没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不听话,不孝顺。
要不到银子,回家儿媳妇和儿子也会不高兴,老头子也不高兴,为了全家都高兴,安稳过日子,他委屈一点怎么了?
她又不是不心疼他。
秦母满心怒火无处发泄,看见一床破被子,不知道他从哪里偷来的,上去就要翻就要撕。秦狗子一个箭步拦住她,这床被子是徐叔给他的,说天气还冷,晚上没东西盖着容易着凉。
他很珍惜,放在稻草堆上叠的整整齐齐。
秦母的力气哪能跟二十岁的小年轻比,尤其秦狗子这种天天到处跑的,练就了一身腱子肉,手臂和铁拳一样。
被拉住的秦母挣脱不开儿子的手臂,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打他,“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这么多年全白养了白养了,在家就是个惹事精,分出来了连人都不做,老天爷,你睁开眼瞧瞧吧,天打雷劈的白眼狼你赶紧收走吧!”
秦狗子松开手,跨一步守住自己的被褥。
秦母坐在地上不断的哭闹,除了她碰不到的被褥,看到什么扔什么。可是破屋里真的啥都没有,最值钱的陶罐和两个裂了口子的碗碎了,秦狗子的心也跟着碎了。
“闹够了吗?”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秦母身子一颤,混不吝的儿子想打她?
“救命呀,救命呀!儿子打娘了,救命呀!”
秦狗子双手握拳,他娘是真不把他整死不罢休。
动静太大,引来了一些村民,“咋又闹起来了,不是都分家了吗?”
“我听着怎么好象是秦狗子又犯混了要打他娘?”
“听着好象是。”
“快去看看,这个不学好的。”
“快去叫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