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江野算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老狼式教学。
天不亮就被踹起来。
顶着露水进林子。
羊群在前面啃草,老狼就在旁边,冷不丁开讲。
“停!” 老狼突然低喝。
指着地上几坨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羊粪蛋。
“看见没?刚拉的!还热乎!”
“顺着蹄印子追!那傻狍子跑不远!”
“下套子!要快!要轻!”
江野赶紧从背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细钢丝,在老狼眼皮子底下,笨手笨脚地学着打活套。
位置、高度、伪装
老狼叼着烟袋,眯着眼看。
“笨死!套口冲那边!它往哪边跑?”
“伪装!用点枯叶子!当狍子瞎啊?”
中午,找个背风向阳的坡地。
羊群散开吃草。
老狼往树根下一靠。
“生火!”
“就现在!用你身上带的家伙什儿!”
“五分钟!火不起来,中午啃雪吧!”
江野赶紧掏出打火石、火绒。
可林子里的空气湿漉漉的,枯枝也带着潮气。
嚓!嚓!嚓!
火星子乱蹦,就是点不着!
急得一头汗。
老狼冷眼旁观,哼了一声:
“废物!打火石都不会用?”
“找桦树皮!那玩意儿油性大!引火快!”
“底下垫点干松针!松针引火最好!”
江野赶紧照做。
果然!
干燥的桦树皮卷一点就着,松针呼啦一下腾起火焰!
点完火,吃了点东西,老狼开始教搭棚子。
“瞅这地形!背风,坡缓,头顶有树冠遮着。”
“就这儿!”
“砍木头去!要胳膊粗的落叶松!结实!”
“树皮别扔!留着当绳子!”
江野抡起斧子。
吭哧吭哧砍树。
老狼在旁边指点:
“下斧要斜!省力!”
“树倒方向看好!别砸着自己!”
“树皮剥整张!用刀尖挑开缝,慢慢撕!”
等木头砍够。
老狼亲自示范。
几根主梁一架,横木一搭,树皮绳一捆。
一个简陋但绝对结实、能遮风挡雨的a字形窝棚就成型了。
顶上再厚厚铺一层带着松针的松树枝。
“晚上睡这儿,冻不死你!”
晚上,围着篝火。
老狼一边烤着白天顺手套住的野兔,一边开课。
“这林子里的东西,啥能吃,啥不能吃,记牢了!”
“蘑菇?颜色越艳越不能碰!除非你认识榛蘑、猴头!”
“野果子?不认识别瞎吃!闹肚子拉死你!”
“看见那玩意儿没?” 老狼指着火堆旁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这叫老鸹眼,剧毒!沾上一点,手肿得跟馒头似的!”
江野听得头皮发麻。
赶紧拿出小本本,借着火光拼命记。
老狼瞥了一眼他那崭新的笔记本,没说话。
---
日子苦吗?
真苦!
风餐露宿,蚊虫叮咬,睡硬板地,吃烤焦的肉。
但江野心里,却觉得贼有意思!
比在格子间里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
每一片叶子,每一道山梁,每一声鸟叫,都透着鲜活的生命力。
老狼教的每一样东西,都实实在在,能救命!
半个月的特训,飞一样过去。
江野晒得更黑,也更精壮。
眼神里那股子野性和沉稳,越来越像老狼。
基本的追踪、生火、取水、庇护所搭建、陷阱制作、危险识别
这些保命的硬功夫,算是入了门,不再是纸上谈兵的菜鸟了。
临别前一晚。
围着篝火,老狼破天荒地没骂人。他沉默地抽着烟袋,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小子。”
“东西学了个皮毛。”
“够不够用,看你自己造化。”
“记住喽!”
“在野地里,最大的敌人,不是狼,不是熊,不是冷”
“是你自己心里头那点怕!和懒!”
“心气儿要是散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江野重重点头:“记住了,狼叔!”
老狼摆摆手。
“滚吧!”
“去折腾你的蔚蓝之境!”
“别死外头!给老子也给你们那啥东亚病夫争口气!”
江野鼻子有点酸。
他站起身,对着老狼,深深鞠了一躬:“狼叔,谢了!”
转身,大步走进黎明前微亮的山林。
身后,老狼依旧坐在篝火旁,烟袋锅子的红光,在渐亮的晨光里,一闪,一闪。
像一颗沉默的星。
从东北飞回到了汉州。
飞机落地汉州,熟悉的潮湿闷热空气扑面而来。
江野拖着行李,走出机场。
第一件事,不是回家。是掏出手机。
手指带着点颤抖,点开邮箱app。
刷新!
页面跳动。
收件箱(0)
“我淦!”
江野狠狠骂了一句,感觉胸口堵得慌。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拖着箱子,像打了败仗的兵,蔫头耷脑地往外走。
身体最近练的状态不错,肌肉结实,眼神锐利。
空间里塞满了顶级装备和精神弹药,脑子里刻着老狼教的保命本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这东风它死活不来啊!
《荒野独居》节目组那边,跟石沉大海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从报名之后,他像个强迫症患者一样。
一天恨不得刷八百遍邮箱,手机邮箱app都快被他戳烂了。
每次满怀希望点开。
可收件箱一首都是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广告邮件偶尔诈尸。
江野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兜里:
“搞什么飞机?简历石沉大海了?老子准备这么充分,连个面试机会都不给?”
“难道因为我是亚洲人?觉得我不行?”
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冷静!冷静!再等等!”
可这等待,太他妈煎熬了!
像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烤。
心里那点期望,看的见摸不着, 跟野草似的疯长。
---
江野郁闷的走到出租车排队点。
手机响了。
刺耳的铃声在嘈杂的环境里格外烦人。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刺眼的字:“爸”
江野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那股刚压下去的烦躁和抑郁,噌地又顶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划开了接听。
电话刚通。
江青山那带着浓重烟嗓、劈头盖脸的怒骂就炸了过来,像开了闸的洪水,根本不给江野开口的机会:
“江野!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谁让你把工作辞了的?!啊?!”
“谁批准你到处瞎浪的?!还他妈要去参加什么狗屁玩命节目?!”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脑子被驴踢了!”
“我告诉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赶紧给我滚回原单位去!低个头认个错!把工作给我弄回来!”
“你要敢真去那什么鬼地方” 江青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蛮横的威胁,“老子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