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大元帅府。
会议室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砰!”
光头霍然起身,“九千支枪!几十万发子弹!!”
“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商团想干什么?!陈良伯想干什么?!”
“他们这是要造反!!”
“之前他们小打小闹,买个几十支几百支,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可这一次,他们太过分了!”
“这是一支军队的装备!”
“若是让这批军火落入商团手中,这广州城,到底是革命政府的广州,还是他陈良伯的广州?!”
“我提议!”
“立刻出兵!强势扣押这批军火!将其收编,用于武装我们自己的革命军!!”
然而,话音刚落。
“不可!”
“jie石,你太冲动了!”
几个身穿长衫的元老立刻出声反对。
“商团在广州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强行扣押,一旦激起兵变,广州大乱,北上还怎么进行?”
“先生的意思,还是以和为贵,若是能通过谈判解决”
“谈判?!”
光头气极反笑,“这是与虎谋皮!”
可无论他如何据理力争,主和派的声音依旧占据了上风。
连先生,也因为顾虑重重,不想在北上前夕对自己人动刀兵,选择了沉默。
会议,不欢而散。
黄埔岛,校门口。
林征正带着一支队结束下午的拉练,刚走到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带着满身尘土,急刹在了他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了光头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
“校长?”林征立正敬礼。
“介持!”
光头看到林征,脸色稍缓,“上车!跟我回办公室!”
“是!”
林征心中一动,便知道,是商团的事情,让他吃瘪了!
夺枪的机会,终是到了!
校长办公室。
光头一把扯下披风,狠狠地摔在沙发上,“一群懦夫!一群书呆子!”
“革命?!靠他们这样前怕狼后怕虎,革个屁的命!”
“那是九千支枪啊!!”
“介持,你也听说了吧?”
“商团买枪的事。”
林征点头:“学生略有耳闻。”
“哼!那群老古董不敢动,我敢!”
“我想过了。”
“既然政府不让明抢,那我们就暗夺!”
“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化妆成土匪或者水盗,趁着夜色,把那批枪给我劫了!”
“神不知鬼不觉!”
“等枪到了手,我们就把它藏起来。以后再慢慢地、分批量地派发给军队。”
“这样,既得了实惠,又不落把柄!”
“介持,你觉得如何?”
林征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差点骂出声。
暗夺?
慢慢派发?
开什么玩笑?!
等你慢慢发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这批枪进了你的私库,我还怎么组建自己的军队?!
我是要借鸡生蛋,拉起自己的队伍!
才不是一直给你做脏活累活!
更不要说,人家船上大几千支枪,十几个人,怎么去抢?!
就算抢到手,怕是也搬不走,给商团的人察觉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风险太大,实在不划算!
林征想了想,一步上前,朗声道:“校长!”
“依学生愚见,暗夺是万万不可的!”
光头眉头一皱,“为何不可?!”
“校长!您是黄埔的校长,是革命军的领袖!”
“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如同匪盗一般的事情?这若是传出去,您的威望何在、黄埔的颜面何在?!”
“这”
光头语塞。
“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枪落入陈良伯手里?”
“当然不!”
林征斩钉截铁,“我们要抢!而且,我们要——明抢!”
“明抢?!”
光头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要大张旗鼓,光明正大!”
“校长,您想过没有?”
“现在党内,那些元老们主和,显得软弱无能。”
“这时候,若是您能站出来,以雷霆之势,强硬扣押这批反叛军火!”
“那您,就是革命最坚定的捍卫者!”
“您就是整个广州城,最硬的脊梁!”
“到时候,民间的百姓会怎么看您、党内的激进派会怎么看您?!”
“您的威望,将瞬间盖过那些只会开会的老头子!”
“这不仅仅是为了枪!”
“更是为了把您树立成——唯一的革命标杆!”
“”
光头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革命标杆!
威望!
这正是他现在最缺、也最想要的东西!
“可是”
光头还是有些尤豫,“党内和先生那边都定了调子要缓和我若是公然违抗”
“校长!”
林征痛心疾首,“莫忘前车之鉴啊!”
“宋教人先生是怎么死的?二次革命是怎么败的?”
“一味的让步,换不来和平!只能换来敌人的得寸进尺!”
“更不要说”
“有了这九千支枪”
“咱们黄埔的学生军,就不再是,只能拿木枪训练的花架子!”
“而是真正拥有战斗力的顶尖队伍!”
“且黄埔的学员,在外人看来无一不是天之骄子,无一不是革命栋梁!”
“您作为黄埔的校长,这些学员,哪怕有一部分是红方的人,可在明面上,他们是绝不敢违逆您的!”
“黄埔的力量变强了,您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
“先生,哪怕是怪罪您,怕是也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革命,从来都不是口号,只有自身足够硬,才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而这些枪,黄埔的这些学员,就是您发迹的班底!”
“这件事,不能暗夺,必须强硬,必须将您的态度亮出去!”
“必须将黄埔的名声打出去!”
话落,光头壑然开朗!
心中不再尤豫!
他本就想将商团的枪夺到手上,林征的分析,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是啊!
只要枪在手,兵在手,谁敢动我?!
“好!!”
光头猛地一拍大腿,“介持!你说得对!”
“一味的软弱,救不了国!”
“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要强硬!要为了革命,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看着林征,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顺眼。
这才是我的好学生啊!
处处为我着想,处处为我的前途谋划!
相比之下,那些只会说空话的元老,简直就是废物!
“介持,你真乃我的吾之子房!”
“校长过誉了,学生只是一心为校长分忧。”
林征谦卑地低头。
心中,却在冷笑。
什么叫被人卖了还数钱?
这就叫被人卖了还数钱!
你要威望,我要枪。
等你把枪抢回来,扩编了部队那这支部队姓蒋还是姓林,就要另说了!
枪在手,跟我走!
至于光头!
至于光头,那就很不好意思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然,就在林征规划未来之际。
光头忽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
“对了,介持。”
“还有件事。”
“红方那边有个重要人物,叫祥宇。”
“近期,就要从欧洲回到广州了。”
“听说他是先生亲自点名,若不出意外,将会直接出任我黄埔的——政治部主任。”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