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结束后,四百八十名学员,按照分好的队列,整齐前往宿舍区。
当看到那破旧的宿舍楼,以及其中的陈列后。
那颗被先生点燃的热血不由黯淡几分。
初创的黄埔军校,用两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寒酸!
这种寒酸,超出了林征等所有学子的意料。
能住!
也仅限于能住!
宿舍,是由原陆军小学的宿舍改建的。
这所小学早已停办,房屋荒废多年,当地乡政府便废物利用,用来堆放杂物。
拨给军校后,大元帅大本营也曾拨过一笔钱修缮。
问题是,这笔钱太少了。
堪堪把门窗加全,堵上墙上的窟窿,基本就没了。
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大通铺,床板一翻身就“咯吱”作响。
住宿问题结束后。
吃的问题便来了!
军训是大体力活,吃不饱,根本没法训练。
可黄埔的伙食是馒头稀饭。
馒头,是旺仔小馒头!
至于稀饭,那更是能照出影子来。
毫不夸张的说,小偷看到这稀饭,都得丢几块银元再走,否则心中愧疚的过不去!
一口大锅,放上那么几颗米,然后玩命地加水。
这就是当前黄埔的伙食!
不说好吃。
仅仅只是能吃!
不过,来此的学生尽皆有着崇高的理想与抱负。
勒紧裤腰带也能克服。
更不要说,此时的黄埔,全体职员一视同仁!
就连校长光头,吃的也是同样的饭菜,并无丝毫特别的优待!
怪不得他要炒股赚钱。
至于军训服,更是简单到只有身上这一套。
摸爬滚打,汗浸雨淋,都是这套。
好在,广州的气候不似江浙一带,五月已然毒辣,空气也算干燥。
衣服上午洗,晚上也能干!
就在如此克苦的条件下,黄埔一期学员的铁血军训开始了!
林征,作为本期的魁首,被众人一致推崇,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一支队的队长,负责辅助教官,进行日常训练。
而他这个榜首的位置,也引起了所有高层的关注。
尤其是,廖中恺在开训前,特意找到了总教官何应钦,笑着说:
“敬之,那个林征,是我和择生都看好的奇才。你们教练部,可要对他特别照顾一下。”
何应轻何等精明,当即了然。
于是——
这道特别照顾的命令,被总教官传达下去。
那些本就对学生官心存磨砺之意的教官们,见了林征,简直跟见了仇人似的!
对他的要求,极其严厉!
五公里越野,别人背十斤沙袋;林征,背二十斤!
队列训练,别人站一小时军姿;林征,脚下多垫两块砖,站一个半小时!
射击预备,别人“三点一线”练半小时;林征,顶着烈日,一端就是一小时,甚至,在枪管处还给他挂一砖头!
此番训练,实在严厉,严厉到他人都看不下去。
一天夜里,结束了高强度的格斗训练后,陈更和蒋仙云在水井旁,找到了正在用冷水使劲搓揉肩膀和手臂的林征。
陈更递过去一块毛巾,率先开口:
““林兄,我们都知,先生期待你早日成才,才让教官们对你严格要求,这可以理解。
可这未免也太严格了吧?!”
蒋仙云看着林征手臂上的淤青,接过话头。
“我们都打听过,你之前没当过兵,一点底子都没有。这刚一入伍,就是这种强度简直可怕!”
“这都不能叫‘严格’了,这叫‘虐待’!”
“要不,你去找教官或者我们替你去找何总教官说说,”
“让你这边的要求,稍稍减低一点,随着日子,再慢慢涨上去?! 你这样硬扛,是会把身体搞垮的!”
闻言。
林征停下了揉搓的动作。
他抬头,看着两位真心为他打抱不平的挚友,微微笑道:“无妨!”
“两位的好意,林某心领了。”
“‘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我们,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可这”
陈更还想说话,林征的话先一步出来。
“革命,本就是流血牺牲!”
“我们来黄埔,不是来当少爷的。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何谈革命?!”
“在训练场上,有教官看着,可到了在战场上”
“敌人,可不会给我们丝毫怜悯!”
“”
“”
一番话落。
蒋仙云和陈更,怔在了原地。
他们二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愧疚!
他们私下曾有过这般念头,自己才华足够,是天之骄子,训练稍稍偷懒也没太多关系。
毕竟,他们是来当将军的,不是来当大头兵的,没必要这么苦呵呵。
可现在,林征这番话,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内心深处那点“偷懒”和“自矜”!
“榜首”尚且如此拼命!
“奇才”尚且如此自苦!
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打“折扣”?!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羞愧”与“决然”。
他们不再多言,对着林征拱了拱手。
“多谢林兄,我等不如你!”
林征微微一笑,没再开口。
他心中清楚。
此番严厉的训练,不仅仅是廖公,邓公,期待他早日成才。
还有何应轻这些军人给他这位文人魁首的下马威!
对此,他没有丝毫怨言。
他也希望,自己以后在战场上可以从从容容、游刃有馀。
而不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林征的这些举动,也被廖中恺、邓演大,以及何应轻看在眼里。
何应轻在向蒋汇报时,给出了八个字:“不骄不躁,钢骨铁胎。”
高层,心中更是满意。
然而,林征对自己的行为约束相当严厉,可对于一支队中的其他队员,却宽松许多。
只要队内队员可以完成教官安排的任务。
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既不加练,也不苛责。
这番举动,让副队长蒋仙云有所不解!
“林兄,你对自己,几近严苛。为何对麾下队员,却如此放任?!”
林征回道:“仙云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嘛。”
“为何?”
蒋仙云追问。
林征笑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我们来黄埔,皆是为了革命,可革命的‘方法’,人人不同。
你永远无法真正‘改变’一个人,哪怕他们是同我们一般,有着同样理想的同志。”
“与其把心力,浪费在‘改变他人’上不如,先做好自己。以免被外事,误了心力。”
这番理论,让蒋仙云品了许久,长叹一声:“受教了。”
可话又说回来,能在这个时间点来黄埔的。
又有几个是庸才、是贪图享乐之人?!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见林征如此克苦,一支队的队员们也在训练中默默加练!
不曾有片刻偷懒!
于是乎,奇怪事情发生了!
明明林征没有压力他们,可他们,自己给自己疯狂上压力!
“妈的!队长还在跑圈!我再加两圈!”
“榜首都这么拼!我们算个屁!”
“拼了,拼了!”
仅仅,只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在第一次入伍生考核中——
一支队的体能、射击、队列、战斗素养全面碾压!
比其他三个支队,强出了一大截!
众人虽然不说,可总教官何应轻,都看在眼里。
他拿着那份成绩单,对自己那个特别照顾的命令,感到了十二分的满意。
对林征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在第一次考核结束后,他决定再加一道考核,让四个支队的队长和副队长进行实战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