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能不能先给我份资料看看?”
许周正弱弱的问了一句。
他站在原地,眼神在周蕊、陈倾柔与张天城之间来回逡巡,脸上满是无奈。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愣是没给他半句插话的余地,就这么风风火火地把事情定了下来。
周蕊倒也爽快,闻言没多废话,伸手从办公桌一角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个蓝色封皮的文件夹,递到许周正面前:“喏,都在这儿了。”
她拍了拍文件夹,率先迈步往外走,声音清亮地撂下一句:“走,咱们边走边说,省得在这儿耽误功夫。”
许周正捏着那本不算太厚却沉甸甸的文件夹,犹豫了两秒,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将室内的寂静与外面走廊的脚步声隔绝开来,只剩下陈倾柔与张天城相对而坐。
“陈监狱长,咱们”
张天城搓了搓手,脸上堆起几分不自然的笑,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带着某种不加掩饰的急切,手也跟着往陈倾柔那边探了探,似乎想做些什么亲昵的举动。
“起开!”
陈倾柔眉头一拧,厉声喝道,声音里的寒意瞬间让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她往旁边挪了挪椅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锐利地盯着张天城,语气里满是嘲讽。
“咱们说好的,是你帮我解决那个女囚犯的心理问题。现在倒好,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利索,还好意思惦记着白占便宜?”
张天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讪讪地收了回去。
说实话,若是能白嫖,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毕竟在此之前,他与陈倾柔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多少带着些各取所需的意味,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算过分。
只是他心里那点念想,远比这复杂得多。
张天城如今己有两个女儿,妻子温柔贤惠,家庭也算和睦。
可他心里始终梗着一根刺——他想要个儿子,一个能延续香火的儿子。
为此,他甚至找过据说很灵验的“大师”算过一卦,对方言之凿凿地说,不久后会有一个人主动找上他,而那人的体态,正是最合他“求子”需求的。
所以当陈倾柔那天为了女囚犯的事找到他时,张天城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他偷偷打量过陈倾柔,心里暗忖:都说腚大能生儿。
陈监狱长这身段,看着确实是个有福气、能生养的
要知道,从前的张天城可不是这样的。
他作为一位医生兼大学老师,在学校里待了快二十年,对学生耐心细致,为人也算忠厚老实,对妻子更是一心一意。
若不是被“没儿子”这个念头缠得快要魔怔,他断不会动这样的歪心思。
他甚至逼着妻子试过各种偏方,连试管都做过一次,可生下来的还是个女儿。
那之后,他心里那点执念就像野草般疯长,再也压不住了。
眼下被陈倾柔毫不留情地戳穿心思,张天城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好发作,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不是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嘛。”
陈倾柔懒得跟他废话,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本心理学的书翻看着,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显然是在等许周正和周蕊的消息。
张天城见状,也识趣地闭了嘴,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才能让陈倾柔松口。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记录着这略显尴尬的等待时光。
许周正跟着周蕊穿过两道厚重的铁门,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气,让人胸口发闷。
尽头便是关押重刑犯的监区入口,铁栅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个神情肃穆的女警,制服笔挺,见了周蕊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许周正身上短暂停留,便又恢复了警惕的姿态。
周蕊抬手示意稍等,拉着许周正在门边的长椅坐下。
长椅的木头边缘磨得光滑,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凉。
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点上,深吸一口。
“怎么样,资料上的基本情况都过了一遍?”她侧过头问,夹着烟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许周正“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
他面上看着平静,指尖却微微发紧。
任谁刚毕业第一次独立问诊,就遇上个杀人犯,心里都得翻江倒海。
故意杀人,还是毒杀了黑帮头目雷坤。
这罪名本身就足够惊悚,可资料里藏着的细节,更让他后背发寒。
赵兰冬,35岁。
一个本该是人生最好年华的年纪,却己经在监狱这种地方度日。
更让人窒息的是她的经历:9岁那年,被雷坤那个畜生看中,用“秘书”的名头骗进了黑帮,从此成了他豢养的情妇。
整整十七年,从一个懵懂孩童到半大姑娘,再到能下手毒杀对方的女人,她是怎么在那种不见天日的泥沼里熬过来的?
资料里没写她的动机,只记录着案发那天:
她在雷坤的酒里掺了剧毒,看着对方抽搐着断气,全程异常平静。
被捕后,她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既不辩解也不求饶,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让我快点死。”
可法院最终以“情节恶劣”判了无期,愣是断了她求死的路。
许周正翻到最后一页,一行小字刺得他眼睛生疼:入狱体检时,发现其全身多处陈旧性伤痕,涉及钝器击打、烫伤及长期束缚痕迹。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哪是什么故意杀人,分明是一场积压了十七年的、玉石俱焚的反抗。
“入狱这一年,她状况很不稳定。”
周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每周都会发作一次,要么一个人对着墙自言自语,说的话颠三倒西,没人能听懂;要么就突然用头撞墙,或者用指甲抠自己的胳膊,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