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纱，漫过柳溪村的薄雾
杨林立在张老太家的院门外里，目光望着着村外蜿蜒的柳溪。
丹田里那团混沌灵气已比昨日充盈了几分，黑白二色在其中缓缓流转，象极了现代太极图里的阴阳鱼，只是边缘仍有些虚浮，尚未凝成紧实的气旋。
“还得再打磨，不然对付鬼王怕是不够。”
“小伙子，早饭好了。”
张老太端着粗瓷碗从灶房出来。
蒸汽裹着糙米粥的香气散开，碗里掺着切碎的野菜，旁边还摆着两个烤得焦香的红薯，外皮微微发皱，一看就甜得很。
她气色比昨夜好了许多，可皱纹里仍嵌着化不开的担忧，递碗时手都轻轻发颤。
“你真要去对付那鬼王？要不咱还是找个道士来……哪怕多走几里路，也比你一个人冒险强啊。”
杨林接过温热的碗，咬了口甜糯的红薯，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他笑着摇头，语气里带着轻松，安抚阿婆。
“阿婆，找道士哪有那么容易？万一找来个半吊子，不仅帮不上忙，反而送了性命，那不是添乱嘛。”
“您放心，昨日我清了那女鬼，对付鬼王我心里有数。”
这话一半是宽心，一半是逞强。他其实没底。
鬼王比女鬼肯定强大，可看着张老太泛红的眼框，实在说不出担忧的话，只能把顾虑往肚子里咽。
吃过早饭，杨林筹备除鬼事宜。昨夜与女鬼缠斗，短刃未附灵气前被鬼气腐蚀，刃口多了几道豁口，对付鬼王恐难支撑。他揣着短刃，直奔村里的铁匠铺。
铁匠铺的主人是个络腮胡汉子，名叫赵铁柱，膀大腰圆，昨夜也在围观看热闹的村民里，亲耳听了杨林斩鬼的事迹。
“杨兄弟，你等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听杨林说要补兵刃，他当即放下手里的铁钳，就转身往屋里走。
杨林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赵铁柱抱着个用粗布紧紧裹着的长物出来。
约三尺长，沉甸甸的，布角还绣着褪色的花纹。
“这是……”
杨林刚开口。赵铁柱已扯开布条，露出里面的木剑鞘，木质的剑把被摩挲得光滑，黄铜剑首与剑格泛着温润的光，一看就被精心保养。
“杨兄弟，这把剑给你。”
赵铁柱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轻轻摸着剑鞘，象在告别老朋友。
“你要为俺村除鬼王，俺没啥能帮的，这剑是俺年轻时打的。
“那时候总做大侠梦，攒了多年好铁，可惜后来没当成大侠，剑就一直搁置了。”
“你快看看，合不合用。”
杨林抽出长剑，“唰”的一声，剑身寒芒四射，映得铁匠铺里亮了几分，刃口锋利得能映出人影。
这剑的钢火极佳，剑脊厚实，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赵大哥，这真是把好剑！”
“我定不负你所托，用它斩了鬼王，不姑负这剑的锋芒。”
“能被你看上就好，”
“这剑跟俺，算是埋没了，跟着你能行侠义之事，也算圆了我年轻时的念想。”
“赵大哥，我绝不负你所期！”
杨林抱拳，向他行了个庄重的礼。
“不敢不敢。”
赵铁柱急忙托住他的手。
“对了赵大哥，这剑有名字吗？”
“俺是个大老粗，没读过书，哪会起名？”
“杨小哥，你有文化，要不你给想一个？”
杨林握着剑，过往的画面涌上来，过往除恶时的热血，昨夜斩鬼时的决绝，还有此刻村民的信任，种种情绪缠在一起，最终凝在舌尖。
“就叫它‘诛邪剑’吧，诛尽天下邪祟，护一方平安。”
“好名字！诛邪剑！”
“这名字配这剑，再合适不过！”
杨林也笑了，心里暖烘烘的，不止是得了一把好剑，更重要的是他人的认可。
“杨小哥，你快去忙吧，要是还有需要的，随时来寻我。”
“那我就不打扰了，赵大哥。”
杨林收了诛邪剑，转身往张老太家走，脚步比来时更轻快了些。
可还没到门口，就见张老太家的院坝里挤满了人。
“杨大侠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他，接着就涌了过来，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塞。
“杨大侠，这是俺今早新蒸的白面馒头，软和，你拿着吃，晚上除妖有劲儿。”
一个大娘把布包往他手里塞，还带着体温。
“杨大侠，这是俺家鸡刚下的鸡蛋，新鲜，你煮了补补身子。”
另一个大叔递过竹篮，里面的鸡蛋还带着泥点。
“你这也太抠了！”
旁边扛着鸡的大哥嗓门大，拍了拍鸡翅膀。
“杨大侠，这是俺家最肥的鸡，今晚给你炖鸡汤，喝了有力气斩鬼王！”
众人都笑起来，院坝里的气氛热热闹闹，像过年似的。
杨林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百感交集。
“大家拿回去吧，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日子也不容易……”
“杨大侠，你收下吧！”
众人齐声喊，把东西又往他怀里塞。
“你为我们村拼命，我们这点东西算啥？”
杨林拗不过，只好妥协。
“那这样，大家把东西留下，咱们一起吃，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哪吃得了？不如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众人一听，都乐了，纷纷往灶房走，有的烧火，有的杀鸡，有的揉面，院坝里顿时炊烟袅袅，香味飘得老远。
杨林想上前帮忙，却被大娘大叔们推到一边。
“杨大侠，你坐着歇着，好好养精神，晚上才能干大事！”
他只好坐在院坝的石凳上，看着村民们忙里忙外，心里暖得发烫。
不知不觉间，心法竟自己运转起来，丹田的混沌灵气里，黑白二色愈发清淅，隐隐约约凝成了太极的模样，比之前紧实了许多。
杨林心有所感，嘴角扬起笑意。
黄昏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柳溪的水面泛着金波。杨林在村民的簇拥下，手持诛邪剑，一步步走出村口。
柳溪就在村口一里地外，此刻已没了白日的温柔，透着股阴森的气息。
“大家回去吧，天要黑了。”
杨林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严肃。
“今晚一定要躲在屋里，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好！”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信任。
“杨少侠，你是个好人。”
村长老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眼里满是感激。
“这事本与你无关，你却为我们村冒这么大的险，老朽给你鞠一躬。”
说罢，他深深弯下腰，花白的头发垂了下来。
村民们也跟着老丈，齐齐向杨林鞠躬，动作整齐，带着沉甸甸的托付。
“不可！老丈，您这是折煞我了！”
杨林急忙上前扶起老丈，又对着村民们摆手。
“大家快起来，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吾辈之人，路见不平，又有些微末伎俩，再加之乡亲们对我这么好，我岂能袖手旁观？”
“杨少侠，你一定要自保为上！”
“要是实在打不过，就跑，别硬撑！”
“老丈放心，我定会斩了那鬼物，还柳溪村一个太平！”
张老太站在一旁，默默帮他理了理衣襟，指尖有些发凉，眼框红红的。
“小伙子，要是打不过，你就跑，阿婆不怪你……”
“您放心，我还没活够呢，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再说，我这‘主角光环’还没失效呢，怎么可能输？”
张老太没听懂“主角光环”是什么，却看着他自信的样子，脸上的担忧淡了些，点了点头。
“好，好，你要平安回来。”
杨林见天色渐暗，阴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急忙催促，再三叮嘱乡亲们回村。
“大家快回去吧，记得锁好门窗，别出来！”
村民们一步三回头，直到走进村口。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夜色像墨汁一样晕开，渐渐笼罩柳溪村。
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连狗叫声都少了，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风吹过柳树枝条的“沙沙”声，细碎又阴冷，象极了鬼怪的低语。
杨林站在柳溪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水面，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的阴气越来越重，带着腥甜的恶意，顺着柳溪的方向缓缓靠近，象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
他握紧了诛邪剑，剑身的寒意通过掌心传来，却让他更加清醒。
鬼王，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