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别墅今晚的气压,比外头的西北风还低。
沈瑶盘腿坐在客厅那套fendi的奶白色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个ipad在刷剧,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厨房那个方向瞟。
厨房里正叮当作响,伴随着一股腻死人的鸡汤味。
“表嫂,您就别动了,这指甲做得那么漂亮,万一碰坏了多心疼呀。”
说话的是个姑娘,穿了件白色的蕾丝围裙,里头是条淡粉色的紧身针织裙,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这就是程昱那位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的远房表妹,叫时玉凝。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东西长大的,一进门眼珠子就没从这房子的豪华装修上挪开过,这会儿正死乞白赖地在这儿展现“贤惠”。
沈瑶把ipad往腿上一扣,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时玉凝是吧?
你这汤都炖了三小时了,我看那鸡都快化成灰了,还没好?”
“哎呀表嫂你不懂。”
时玉凝端着个小碗,扭着腰走了出来,把那碗汤往茶几上一放,“表哥工作那么累,这汤得用文火慢慢吊,把精华都熬出来才补身子。
哪像您啊……”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瑶,眼神在沈瑶那身慵懒的丝绸睡袍上转了一圈,掩住眼底的嫉妒。
“整天在外面忙那些几百亿的大生意,回家连口热饭都做不上。
我们老家有句老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时玉凝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故意把两条大白腿并拢,摆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小媳妇样。
“表嫂,我说句您不爱听的。
女人嘛,事业再强有啥用?
回到家还得是知冷知热。
表哥那么优秀的男人,您这么晾着他,万一哪天他在外面累了……”
她欲言又止,捂着嘴偷笑,眼神分明在说:
到时候别怪我这个表妹没提醒你。
沈瑶差点气乐了。
这是在给她上女德课呢?
拿个鸡毛当令箭,真以为自己是这别墅的女主人了?
“那照你的意思……”
沈瑶身子往后一仰,慵懒的姿势配上她艳光四射的脸,瞬间就把旁边那个故意扮纯的小家子气给压成了渣渣。
“我是不是得把那几家公司都关了,天天在家围着灶台转,给程昱洗手作羹汤?”
“那倒也不是非得关公司。”
时玉凝一看沈瑶接茬了,更来劲了,“哪怕是学两个拿手菜呢?
这是一种态度嘛。
哎,表嫂,要不您喝口汤?
我刚盛出来的,可鲜了。”
说着,她把那碗冒着滚烫热气的汤往沈瑶面前推了推。
也没拿个托盘,也没个垫子。
沈瑶伸手去接。
就在手指碰到碗沿的一瞬间。
“哎呀!”
时玉凝像是手滑,又像是被烫到了,手猛地一缩!
一满碗滚烫的老鸡汤,“哗啦”一声,眼看着就要往沈瑶光洁的大腿上泼去!
这要是泼实了,那层皮都得烫秃噜了。
“嘭!”
大门被踹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沈瑶动了。
她没有惊叫着躲开,也没有傻愣着被泼。
她手腕一翻,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拿起沙发上的羊绒靠枕往前一挡。
所有的汤汁都被两万多块钱的纯手工刺绣靠枕给吸了个干干净净。
紧接着,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桃花眼里瞬间蓄满了一包泪,眼泪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鼻头一红,可怜劲儿瞬间就上来了。
演技?
论演戏,她沈瑶能在商场上把那帮老狐狸演得找不着北,收拾个段位这么低的绿茶,那是降维打击。
“时玉凝……你这是干什么?”
沈瑶声音颤抖,带着三分震惊七分委屈,“我不就是不会做饭吗?
你不想让我喝可以说,为什么要泼我?”
时玉凝傻眼了。
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沈瑶不应该是个泼妇吗?
怎么这会儿比她还像小白花?
没等时玉凝反应过来,一股能把人冻成冰棍的寒气直接卷进了客厅。
程昱回来了。
一身黑西装,还没来得及换鞋,脸色黑得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他刚才在玄关就听见动静了,这会儿一进来,先是看到了沙发上一滩还在滴答油水的鸡汤,然后就是正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捂着心口瑟瑟发抖的沈瑶。
“老……老公……”
沈瑶看见程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光着脚跳下沙发,也没管地上有没有碎片,直接扑进程昱的怀里,脸埋在他胸口那块最贵的领带上蹭眼泪。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是不是不配当程家的媳妇?”
“表妹说我不做饭是不贤惠,说你会嫌弃我,说你会在外面找别人……”
她一边哭一边告状,手指还不忘在程昱腰上的软肉处狠狠拧了一把,示意他赶紧配合。
程昱被这一扑扑得心都要碎了。
虽然明知道这小狐狸十有八九是在演戏,毕竟家里那个抱枕毁了她都没叫,反而哭什么贤惠不贤惠。
但看着她眼尾那一抹红,程昱心底的火还是“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他单手搂住沈瑶的腰,把她稳稳地护在怀里,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顺气。
然后,抬起头。
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冷冷地扫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时玉凝。
那个眼神,像是在看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蟑螂。
“表……表哥,你别听她瞎说,我不是……”
时玉凝慌了,她本能地想要去拉程昱的袖子,却被程昱侧身避开,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是个什么东西?”
程昱开口了,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家阿姨都没你这么多话。”
他扫了一眼那个价值不菲却已经报废了的抱枕,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抱枕,两万八。
待会让管家把账单寄你家里。”
时玉凝脸都绿了,“表哥……我是好心,我是想教表嫂做人……”
“做人?”
程昱笑了,笑得让时玉凝后背发凉。
他低下头,用指腹擦去沈瑶脸上的泪珠,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说出来的话却毒得见血封喉。
“我老婆是天上的鹰,你不过是那井底的一只青蛙。
怎么,现在青蛙不抓虫子,改行教老鹰怎么飞了?”
“我娶她回来,是让她跟我并肩看世界的,不是让她回来给我当厨子的。”
“要想吃现成的,外面米其林三星随便定。
瑶瑶这双手,是用来签合同的,让她下厨?
你也配吃?”
时玉凝被这几句话轰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在哆嗦,“表哥……我也是为了程家……”
“别叫我表哥,我听着恶心。”
程昱冷冷地打断她。
他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张叔,进来一下。”
“把这客厅里的东西,连人带行李,全都给我扔出去。”
“记住,是扔。”
“还有,告诉老宅那边,以后再往我这塞这种不三不四的垃圾,别怪我把老宅的门给封了。”
“我不希望我老婆的视线里,再出现这种碍眼的东西。”
五分钟后。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别墅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世界清静了。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沈瑶还挂在程昱身上,这会儿也不哭了,只是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程昱低头,看着怀里这只把脸埋在自己胸口的小鸵鸟。
“演够了吗?沈影后?”
他声音里那点冷意早就没了,全是无奈和宠溺。
沈瑶慢慢抬起头。
脸上哪还有半点委屈的样子?
桃花眼笑得弯弯的。
“怎么样?我刚才那段哭戏有没有爆发力?”
她踮起脚,在程昱的下巴上咬了一口,“比那个什么时玉凝专业多了吧?”
“太假。”
程昱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肉乎乎的,手感极好,“眼泪太少,光打雷不下雨。
而且……”
他一把抱起沈瑶,大步往楼上走去。
“而且你在我这儿装柔弱,简直就是孔夫子面前卖文章。”
沈瑶在他怀里晃荡着两条大长腿,笑得花枝乱颤。
“套路虽然老,但是好用啊。”
她搂着他的脖子,鼻尖蹭着他的颈窝,声音软软糯糯的。
“老公,你刚才骂她是青蛙的时候,真的帅炸了。”
“哦?”
程昱踢开卧室的门,把她放在kg size的大床上。
身躯随之覆盖上来,单手撑在她脸侧,把她困在一小方天地里。
“既然觉得帅,那不得给点奖励?”
他低下头,咬住她领口一粒松开的扣子,语气含混不清。
“我看那个鸡汤是喝不成了。”
“那……”
沈瑶媚眼如丝,手指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滑,最后停留在他衬衫的皮带扣上,轻轻一弹。
“那本宫今天就破例,亲自给程侍卫‘做’道菜?”
程昱眼底的火苗瞬间窜起。
“什么菜?”
“爆炒……太子爷。”
话音未落,红唇已经被狠狠封住。
……
窗外,月色正好。
跳梁小丑不过是生活里的调味剂,真正的大戏,才刚刚在波浪翻滚间拉开序幕。
势均力敌的爱情博弈里,哪有什么谁输谁赢?
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甘愿装傻,一个甘愿陪着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