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暗示太明显了,分明是在说黄蜜蜜在培训班行为不端,甚至可能搞男女关系。
黄蜜蜜气的血往头上涌,冲过去就想争辩:“你们胡说八道,我那是记笔记,我跟他们根本没有什么。”
马寡妇打断她说:“没啥你急赤白脸的干什么,心里没鬼你怕啥?俺们就是说句闲话,又没指名道姓,你蹦出来认啥帐,看来是真戳你肺管子了。”
胖婶子在一旁帮腔:“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慌啥?”
黄蜜蜜看着她们那副嘴脸,知道跟她们根本说不清。
她扭头就往家跑,身后传来马寡妇等人的哄笑声。
“瞧见没?没话说了吧?肯定是让人说中了,丢人现眼啊。”
“哼,狐狸尾巴藏不住,看她能学出个啥名堂。”
回到家,黄开山蹲在门坎上,脸色黑得难看,显然,村里的风言风语他早就知道了:“死回来了,在外头挺能啊?老子送你去学本事,不是让你去丢人现眼,画鬼符就算了,还跟城里小子勾勾搭搭,老黄家的脸都让你丢到公社去了。”
黄蜜蜜急忙解释:“爹,不是那样的,我是因为有些字不会写才画图,我跟那些知青话都没说过几句。”
黄开山可不听这个,站起来就要打:“还嘴硬,马嫂子她们能随便冤枉你妈,你个不省心的赔钱货,老子告诉你,培训完赶紧滚回来,老王头那边是黄了,老子给你寻摸了个更好的,后山沟杀猪的李老歪,年前刚死了婆娘,正缺个暖被窝的,人家不嫌你名声臭,愿意出二十块钱。”
杀猪的李老歪,那个喝醉了就打老婆,前头那个老婆就是被他失手推进河里淹死的李老歪。
黄蜜蜜忽然愣住了,才刚刚看到一点希望,忽然就又掉进坑里:“我不嫁,死也不嫁!”
“放屁,这个能由得了你?”
黄开山冷笑一声:“培训完了,你看老子捆不捆你过去,再敢在外头给老子惹闲话,不用等培训完,老子现在就把你送去。”
黄蜜蜜看着父亲那绝情的脸,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冲进屋子,用破被子捂住嘴哭起来。
在培训班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心,现在被彻底碾碎了。
第二天,黄蜜蜜红肿着眼睛回到公社培训班。
她缩在角落,连李秀云跟她说话,她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实践课上,学习测量血压。
血压计,袖带,听诊器,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努力听着高医生讲解要领,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轮到她实际操作,给充当模型的李秀云测量。
她手忙脚乱地绑好袖带,戴上听诊器,却因为心神不宁,听筒位置放得不对,打气太急,放气又太快了。
高医生走过来说道:“黄蜜蜜,你这是在干什么,心要静手要稳,你这样子怎么给病人测量?”
王彩凤在一旁说道:“有些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给了机会也白搭,天生就不是学这个的料。”
这话压垮了黄蜜蜜,她摘下听诊器,也顾不上高老师在旁边,冲着王彩凤喊道:“是,我是烂泥,我没你们有文化,我连字都认不全!可我想学有错吗,我想有条活路有错吗,你们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人!”
同学们都愣住了,连高医生都一时没说话。
王彩凤被当众这么一吼,脸上挂不住了。
她恼羞成怒,把手里那本《农村医生手册》往桌上一摔:“你还来劲了,你冲我嚷什么嚷,自己笨得象头猪还有理了,字都不识几个就跑来学医,你当这是你们村头挖野菜呢,谁都能来比划两下子?”
她越说越激动,指着黄蜜蜜鼻子,继续说道:“你这样的,命里就该在山沟里刨食,找个老光棍生娃做饭才是正经营生,跑这儿来丢人现眼,拉低我们整个培训班的水准,我看你就是心术不正,想靠着混个名头好攀高枝儿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土得掉渣儿,哪个城里人能看上你呢,你做梦去吧。”
“你胡说。”
黄蜜蜜气得浑身发抖,她朝王彩凤扑了过去:“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撕烂你的臭嘴。”
王彩凤没想到黄蜜蜜敢动手,被她撞了个趔趄,吓得啊了一声。
但她反应也快,立刻伸手去抓黄蜜蜜的头发,嘴里还骂着:“还敢动手是吧,你个乡下泼妇野蛮人。”
两个姑娘扭打在了一起,黄蜜蜜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指甲往王彩凤脸上脖子上挠。
王彩凤仗着个子稍高,使劲揪着黄蜜蜜头发,用膝盖去顶她。
黄蜜蜜一边打一边哭喊:“让你瞧不起人,我让你胡说,今天我跟你拼了!”
王彩凤疼得龇牙咧嘴,还是接着骂道:“松开,你个疯婆子,还是滚回你的山沟里去吧。”
教室里乱成一团,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血压计掉在地上。
旁边的学员们都惊呆了,有人想上去拉架,却被两人架势吓住。
高医生这才反应过来:“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和闻声赶来的赵医生一起,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撕扯在一起的两人强行分开。
两人都挂了彩。王彩凤脸上脖子上好几道血檩子,的确良衬衫扣子被扯掉了几颗,狼狈不堪。
黄蜜蜜更惨,头发被揪下来一绺,嘴角渗着血丝。
棉袄袖子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
她眼睛通红瞪着王彩凤,浑身还在不住地颤斗。
“你们反了天了!”
高医生看着一片狼借的教室和两个学员,生气的不行。
尤其是看到地上那台摔坏了的血压计,心疼得直哆嗦。
他指着她们说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们撒泼打架的场子。”
王彩凤先反应过来,捂着脸,委屈得大哭起来:“高老师,您都看见了,是她先动手的!她就是个疯子,这种人怎么能留在培训班?必须把她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