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拨开黄甜甜,抱着女儿就往旁边一个正在给大人缝合伤口的男医生那边挤。
“医生快看看我闺女,流了好多血,你赶紧给包扎一下,我闺女金贵着呢,不能眈误。”
那男医生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头也不抬地喊道。
“排队,没看见都等着呢吗,大家都着急,着急也不能乱了秩序。”
妇女看着前面还有三四个人,自己女儿疼得直抽气,急得直跺脚。
“我孩子难受得不得了,你们就不能让一下先给孩子看啊,有没有点公德心。”
前面排队的人也不乐意了。
“谁家孩子不难受?大家都等着呢!”
“就是,排队去,想要插队还说公德心呢,开什么玩笑。”
妇女吵吵了几句,见没人理她,又心疼女儿,焦躁地回头想再找黄甜甜,却发现刚才那个小女娃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只见黄甜甜已经灵活地穿梭在伤员之间,正蹲在一个因为受惊而哮喘发作的老奶奶身边,熟练地帮老人顺气。
还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简易的喷雾设备帮老人缓解征状,那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孩子的稚气?
妇女一下子愣住了,看着怀里女儿痛苦的样子,再看看那边队伍还长着呢。
她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嫌人家年纪小呢,现在倒好,想让人家看,人家都去别处救人了。
“妞妞乖,再忍忍,妈这就再去找找医生,你等一下,妈一定找个靠谱的给你治好了。”
妇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抱着女儿在原地急得转圈,却再也拉不下脸去追那个被她呵斥走的小娃娃医生了。
而黄甜甜,压根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的注意力全在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因为个子小,动作灵活,在混乱的现场反而成了优势,能钻到一些大人不容易顾及到的角落。
也就很容易发现那些因为惊吓过度而缩在一边不敢出声的孩子或是老人。
她用自己的方式,轻声细语地安抚,熟练专业地处理。
在她经过的地方,哭闹声总会减弱几分。
一个被救援人员抱出来的、浑身是灰土的小男孩,蜷缩着不肯让人碰他流血的手臂,直到看见黄甜甜,才迟疑地伸出了手。
还有一个老爷爷看着黄甜甜给他包扎擦伤的手背,眼睛里泛着泪。
“娃儿,你才多大啊,这可真是难为你了。”
黄甜甜只是摇摇头,手下动作不停,脆生生地说。
“爷爷,我不小啦,我是军医呢。”
周围那些原本因为伤痛和害怕一直哭的孩子,在这个小姐姐身边也找到了主心骨。
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甚至把自己紧紧攥在手里、已经脏兮兮的水果糖塞到了黄甜甜手里。
“姐姐,你吃,甜,吃了就不累了。”
黄甜甜看着手心那颗带着孩子体温的糖,心里那股因为被质疑而产生的小小委屈,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一股劣质香精的甜味化开,却让她觉得这是她吃过最甜的糖。
“恩,这糖真甜,谢谢你们,我们都是最勇敢的!”
黄甜甜麻利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局域的轻伤员,确认都处理妥当。
然后,才跟着孙军医指派的一名护士姐姐,前往临时搭建的补给点吃饭休息。
补给点设在离废墟稍远的一处空地上,支着几个大帐篷,炊事班的战士们正忙着分发简单的食物。
都是些馒头、咸菜和冒着热气的菜汤,累坏了的救援人员们或坐或蹲,埋头狼吞虎咽。
黄甜甜领了自己的那份,找了个稍微僻静点的石头坐下。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就着咸菜,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处理过的几个伤员的情况,琢磨着有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就在这时,一阵哭闹声打破了补给点平静的氛围。
“就是她,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老天爷你开开眼看看吧,就是她害了我家宝儿啊。”
一个穿着灰褂子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蔫蔫趴在她肩头的女孩。
哭天抢地地冲进了补给点,眼神象刀子一样剜向正在吃饭的黄甜甜。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看了过去。
那妇女几步冲到黄甜甜面前,手指快戳到黄甜甜鼻子上。
“大家快来看看,就是这个死丫头,装什么小大夫,刚才我闺女腿划了那么大个口子,血流不止啊,求她给看看,她理都不理,扭头就走,看给我闺女眈误的脸都烧红了,伤口肯定发炎了,你这小丧门星,心肠怎么这么毒啊,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怀里的女孩确实精神不济,小脸通红,小腿上胡乱缠着块脏布条,渗着血和脓水。
黄甜甜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懵了,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都忘了放下。
她仔细看了看那妇女,立刻想起来了,这就是刚才那个不让她包扎,反而挤去男医生那边的女人。
黄甜甜放下馒头,站起身说。
“阿姨,你认错人了,刚才我主动要给你女儿包扎,是你自己把我推开,非要挤到那边去找李医生排队的,我记得很清楚。”
“你放屁!”
妇女骂得更凶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会撒谎抵赖了,我什么时候推开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技术不行怕露馅,不敢给我闺女看,大家评评理啊,这么小的娃娃能会看什么病?就是来添乱的,部队怎么能让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害人啊!”
她一边骂,一边暗暗用力掐了怀里的孩子一把。
那女孩本来就不舒服,被这么一掐哭得更凶了。
周围休息的救援人员和群众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真相的人看着哭闹的母子和小小的黄甜甜,也带上了几分怀疑。
“这么小的孩子,确实不象会看病的。”
“难道真是眈误了,看着挺乖巧一孩子,不至于吧。”
黄甜甜听着周围的议论,心里又气又委屈,她忍着没让眼泪掉下,这时候哭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