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娘从厨房出来,看着几个小子闹腾,哭笑不得。
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说道。
“你都想着赚钱了?有志气!不过啊,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吃饭和好好学习,等你们真到了要出去赚钱养家的时候,估计就不这么想拉,到时候就该怀念现在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秦高朔也笑着摇头。
“臭小子们心还挺大,赚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好读书,将来有的是机会,象你们妹妹这样,那是特殊情况,她是有真本事。”
男孩们被泼了盆冷水,稍微冷静了点。
秦黎明凑到黄甜甜身边,好奇地问。
“妹妹,当军医除了看伤口,还干啥呀,好玩不?”
黄甜甜想了想,把自己在医疗组看医书、认药材、还有那些士兵叔叔假装来看病实则围观她的事,挑着有趣的说了。
她偶尔还模仿一下士兵叔叔龇牙咧嘴的表情或者孙爷爷摸胡子的动作,把大家都逗得前仰后合。
孟宏章听着听着,忍不住又看向黄甜甜。
他忽然觉得,这个小豆丁好象在发光。
要是能成为妹妹故事里那种很厉害的士兵,好象也挺不错的。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黄家,又是另一番光景。
黄蜜蜜正端着比脸还干净的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
桌上除了几个拉嗓子的窝窝头,什么都没有。
黄耀祖因为腿脚不便,被黄开山硬逼着干了几次轻省活。
虽然主要是扫地,却每次都累得哭爹喊娘,心里对黄蜜蜜的恨意更深。
此刻他正恶狠狠看着黄蜜蜜,好象碗里那点稀粥都是被她喝掉的。
黄光宗则百无聊赖地戳着窝窝头,嘴里抱怨说道。
“爸,啥时候能吃肉啊?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黄开山烦躁地扒拉着碗里的糊糊,骂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子哪来的钱买肉?工分就换这点口粮,能饿不死就不错了,你想的太多了,睡吧,做梦去吧。”
他最近在生产队越发不顺,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带着鄙夷,连带着脾气也更坏了。
黄蜜蜜低着头,心里冷笑:吃肉?做梦去吧,就凭你们这两个废物和这个没本事的爹?
她想起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妈妈寄来的那件红格子棉袄。
只有摸着那柔软的布料,她才能感觉到一丝希望。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一定要忍下去。
这边,孟宏章回到家,心里那股想当兵的火苗烧得更旺了。
他满脑子都是兵王和津贴,觉得上学认字简直是在浪费他成为英雄的时间。
吃晚饭的时候,他扒拉了两口饭,终于憋不住了。
然后把碗一放,对着正在看报纸的爸爸和盛饭的妈妈,大声宣布说。
“爸妈,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去当兵,像甜甜爸爸那样保家卫国,还能领津贴!”
这话一出,饭桌上一下安静了。
孟妈妈手里的饭勺差点掉锅里,孟爸爸把报纸往下一拉,露出半张脸来。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孟宏章以为爸爸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不读书了,我要入伍,我要当兵王,我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
孟爸爸把报纸拍在桌上,脸马上就黑了。
“你个兔崽子反了天了,毛都没长齐,字都认不全,你当哪门子兵?哪个部队要你这种连自己名字都能写歪的小豆丁?”
孟宏章不服气,说道。
“我咋不行了?我跑得快也力气大,甜甜才六岁都能当军医领津贴,我比她大当然更能行。”
“你能行个屁。”
孟爸爸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左右一看,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说。
“人家甜甜那是特殊情况,有那个天赋和本事,你期末考试语文考多少分,数学及格了吗?连个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进了部队,让你算个弹道你都能把自己算沟里去!,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说着,他举着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
孟宏章一看架势不对,嗷一嗓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就往院里跑。
“你给我站住,小兔崽子还敢跑!”
孟爸爸举着鸡毛掸子在后面追。
“我就不站住,当兵怎么了?保家卫国还有错啦?”
孟宏章一边绕着院子里的晾衣杆跑,一边嘴硬。
孟爸爸到底是老兵,几步就追上了,鸡毛掸子带着风声落在孟宏章的屁股上。
“保家卫国没错,但你得先有那个脑子!老子送你上学是让你去学知识的,不是让你去做梦的,字都不认识几个,给你本军事条例你看得懂吗?给你张地图你能找到北吗?屁都不懂就想往前冲,那是送死是炮灰!”
“疼,爸你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孟宏章被打得嗷嗷叫,捂着屁股满院子乱窜。
“我不当兵了,我好好上学,我下次一定考一百分。”
孟妈妈赶紧出来拉架说。
“老孟你轻点打,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他好好说嘛!”
孟爸爸气得呼哧带喘,又抽了两下才被孟妈妈拦住。
“小?小就能无法无天了?今天不把他这糊涂念头打没了,明天他就敢自己跑招兵处去。”
孟宏章捂着火辣辣的屁股,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心里委屈得要命。
他觉得爸爸一点都不理解他的雄心壮志。
第二天是周日,孟宏章屁股还隐隐作痛,心里更是憋闷,吃过早饭就蔫头耷脑地去找黄甜甜。
黄甜甜正在自家院子里看她那几盆宝贝草药,看到孟宏章一瘸一拐地进来,小脸皱成一团,好奇地问。
“宏章哥哥,你怎么啦?”
孟宏章瘪着嘴,把昨天挨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委屈道。
“我就是想早点当兵嘛,我爸也太狠了,还说我不认字会被坑,当兵不就是练好身体,能打就行吗?”
黄甜甜听完,搬了个小马扎让他坐下,自己蹲在他面前,托着腮帮子说。
“宏章哥哥,我觉得孟叔叔说得有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