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里暖和，黄蜜蜜醒过来，就看到医生扭头就走，以为医生是不给自己治，一下子慌了。
“医生叔叔，我生病了特别难受，我能不能先赊帐拿药，之后我会拿钱来还给你的。”
她的嗓音很沙哑，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听到拿药还钱什么的。
医生把水和药一起给她：“先别说这些，赶紧把药给吃了，你的病怎么拖的这么严重，你家长也没给你来买药？”
医生直摇头，黄蜜蜜赶紧把药塞嘴里就着水咽下去，没有回答一声的问题。
她知道资本家不受大家喜欢，她是资本家千金，医生要是知道，指不定就不给她开药了。
在当地，百姓过的苦，女娃过的普遍更苦，医生以为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女娃，见她没说话，就没追问，去开了一个疗程的药给她：“药每天吃一粒，吃三天就能好了。”
黄蜜蜜赶紧把药接过塞到口袋里，连连颔首道谢：“谢谢医生！”
她怕自己被卫生所其他人认出来，身份被捅破，拿上药就往家跑。
黄蜜蜜边跑边感慨，这药好神奇，吃下去没一会，就觉得好多了。
她回到家，黄开山已经和两个儿子吃饱喝足，从厨房出来，看到黄蜜蜜从山坡下回来，能走路，能喘气，和刚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两模两样。
“你去哪里了？我就说你命贱，病是病不死的，不吃药自己也能活。”
黄开山完全不认为自己不管自己的女儿是一件可耻的事，还很志得意满，觉得自己聪明。
“我是吃了药才好的，要是疫病不用吃药就能好，就不用死人了。”黄蜜蜜面无表情。
“药？哪里来的药？你要是敢偷我和你弟弟的药吃，看我不打死你！”
黄开山紧张地往屋里看，后知后觉记起来自己把药藏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还好。
黄蜜蜜从他身边走过去，一脸淡定地解释：“我刚刚晕倒在外面，村民看到把我送到卫生所去了，我赊帐拿了药，爸爸可得记得还钱，资本家欠钱不还是要被打的。”
黄蜜蜜吃了药，身上舒坦多了，想到爸爸和弟弟怎么对自己的，就觉得心寒。
黄开山听到这话直接炸了：“赊帐？你个白眼狼，故意的是不是！你哪里来的钱还上去？你没钱给，还不是要我出钱，你个赔钱货！可真会害人啊你！”
村里的人厌恶资本家，本来就不欢迎他们，要是欠着卫生所的钱不还，他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丫头片子心眼就是多，小小年纪就学会算计人。
“你跟你那个贱人妈简直一个德行，不愧是母女，就知道算计我，烂货生出来的烂货！”
黄开山对黄蜜蜜的恶意和厌恶，已经毫不遮掩，骂黄蜜蜜的时候恶狠狠的样子，哪里象是父女，更象是仇人。
下放到西北以来，爸爸动不动就把她和妈妈放在一起骂，还骂的特别狠。
黄蜜蜜不理解，让她干的活她干了，还干的很好，吃的还少，爸爸还是对她不满意。
她又不是大手大脚花钱买不必要的东西，是要买救命的药，如果没有药，她会死。
尽管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在爸爸眼里也比不上一毛五，她连一毛五都不值。
黄蜜蜜咬着唇，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只是想治病，只是一毛五而已，爸爸和两个弟弟都有药，我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买药？我做错了什么？”
她恨恨地看向吃饱喝足，站在黄开山背后看着她被训，一脸幸灾乐祸的弟弟，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是你的儿子，我难道不是你女儿？可你什么都只想着他们，凭什么！”
黄蜜蜜吼完，黄开山就甩了她一巴掌：“真是个赔钱货，对你多好都不记恩，只想着苛待你两个弟弟，你弟弟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是什么？充其量就是个赔钱货！居然也好意思拿自己跟弟弟比，看看你自己配吗？你不吃药也死不了，撑一撑不就完了，非得花老子的钱！”
黄开山实际上想的是，黄蜜蜜要是撑不过去，那就死了算了，反正就是一个赔钱货。
他来到西北，听乡下人说过，很多地方都有弃婴塔，生下女娃，不要的就扔进去，让娃自生自灭，他把黄蜜蜜养这么大仁至义尽，她居然不知足不感恩，岂有此理。
虽然说不吃药可能会死，可黄蜜蜜不是还没死吗？矫情个什么劲。
爸爸一直对自己不好，但黄蜜蜜从来没想过他会因为自己买药治病打她。
一毛五，就一毛五，不吃药就会死的情况，他因为女儿花了一毛五气得对女儿大打出手。
赔钱货，又是赔钱货，黄蜜蜜眼睛通红，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做，在爸爸眼里就只有三个字，那就是赔钱货。
“就是，赔钱货也好意思花爸爸的钱，不要脸！”黄光宗叉着腰趾高气昂附和。
黄耀祖对黄蜜蜜做了个鬼脸：“赔钱货，不要脸，赔钱货，不要脸。”
黄耀祖就象是复读机，不断重复着这六个字。
侮辱和轻视的话，就象一盆又一盆的油倒在心火上。
黄蜜蜜那一瞬间气血上涌，捡起两颗石头朝两个弟弟身上咋过去。
她干活力气大，春夏两季的时候，还在河里抓过鱼，所以准头很好。
黄光宗和黄耀祖冷不防被石头砸到身上，疼得惨叫一声。黄蜜蜜没有罢休，扑上去把两个弟弟撞倒，把两个弟弟按在地上打。
她也就比两个弟弟大一岁而已，可是同时打两个弟弟一点都不费劲。
黄蜜蜜把他们按的死死的，他们根本起不来，黄蜜蜜扇着他们的嘴巴，觉得畅快的不得了，憋在心里那么久的郁气总算通了。
黄蜜蜜打得痛快，心里不禁想，她还得感谢爸爸，有什么事都使唤她干。
她在这个家里，每天当牛做马一样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力气比两个弟弟大，体格还比两个弟弟好，他们只有被她按着打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