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殿正在下沉。
整座玄黑殿宇被粘稠的鬼潮托举着，缓缓坠向无底深渊。
千万鬼物相互撕咬攀爬，形成蠕动的活体地基。猩红鬼眼如繁星般密布，映得殿前“赏善罚恶”牌匾忽明忽暗。
噬心鬼王端坐于骸骨堆砌的王座上，九颗头颅同时咧开锯齿状的笑容。
钟馗独立殿脊，虬髯如铁针倒竖。他并未看脚下鬼潮，只凝视手中缓缓旋转的吞天葫芦。
葫芦口幽光流转，隐约传出万鬼哀鸣。
“判官殿前，尔等也敢造次？”
钟馗声若洪钟，震得瓦片簌簌坠落。
判官殿周遭的孽镜台已碎成粉末，残片在鬼气中悬浮如星屑。
天空被撕开三道裂痕，分别渗出黄泉浊气、血海污血与寒狱冰晶。
空气因过量阴魂挤压而产生波纹，每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腥甜。
殿角悬挂的镇魂铃早已哑火，铃身爬满蠕动的咒文。
钟馗将葫芦抛向空中，葫口扩张成黑洞。
狂暴吸力扯起数百鬼物，它们尖叫着被碾成精纯阴气，流入葫中炼化。
“吾腹可容天地！”
葫芦剧烈震颤，罡气如金霞喷涌。被金霞扫中的鬼物瞬间汽化，殿脊下陷之势稍缓。
金霞过处，鬼物如滚汤泼雪。
三只夜叉被罡气卷入葫芦，炼出的精魄修补着殿柱裂痕。判官笔架上的惊堂木突然发出清鸣。
“吞得下吗？”
鬼王九首齐啸，魔音引动鬼潮共振。被吸入葫芦的阴魂突然集体自燃，幽绿鬼火逆流而上！
葫芦吞噬如长鲸吸水，鬼火反噬似火山喷发。金绿两色光芒在殿顶对撞，冲击波掀飞三重琉璃瓦。
葫芦表面出现细微裂纹。钟馗虬髯无风自动，掌心渗出金色血珠。
“判官大人！”
殿内文判官惊呼，“它们在故意污染罡气本源！”
鬼王中间头颅突然爆裂，喷出的黑血化作漫天符咒。
符咒落下处，空间开始折叠。
殿柱扭曲成麻花，石阶软化成淤泥。无数鬼手从虚空伸出，抓住钟馗的伏魔袍嘶扯。
“看见了吗？”
剩余八颗头颅齐声嘲笑，“这才是幽冥真貌！”
更致命的是——被炼化的罡气突然反噬！金霞变成墨色，倒灌进钟馗七窍。
吞天葫芦剧烈膨胀，表面裂纹中渗出污血。
就在钟馗即将被污染罡气吞噬，鬼王利爪触及他咽喉的刹那——
始终悬在钟馗腰间的降魔剑突然自鸣，剑鞘炸成碎片！
古朴剑身亮起日月铭文，剑格处睁开第三只眼。
分阴阳
剑光扫过之处，扭曲空间被强行割裂。
左半鬼气森森，右半罡风烈烈，中间浮现清晰的太极界线。
定乾坤
剑尖第三只眼射出金光，照出所有鬼物的本源因果线。千万条猩红丝线汇聚在鬼王心口。
斩因果
剑势顺着因果线逆流而上，所过之处鬼物如泡沫幻灭。不是毁灭，而是从根本上抹除存在痕迹。
剑光起时，时空静止。金线过处，万法归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法则被改写时的细微蜂鸣。
“吾即幽冥！”
鬼王剩余八首爆裂，残躯与整片鬼潮融合。判官殿彻底化作鬼域，连光线都被吞噬。
降魔剑自行飞起，剑身日月铭文脱离飞出。
日铭文化作金乌撞向鬼域核心
月铭文变作玉兔吞噬残余鬼气
剑本体劈开混沌，在绝对黑暗中划出通道
当鬼域消散时，判官殿完好如初。只是殿前多出三百道剑痕，组成巨大的太极图。
噬心鬼王残魂被钉在太极眼上，渐渐化作青烟。
钟馗接住落回的降魔剑，发现剑身多出九道暗纹。
“原来”
他抹去嘴角金血，“斩灭不如疏导。”
殿内生死簿无风自动，某页关于“噬心鬼王”的记载缓缓消散。
文判官拾起惊堂木，发现木质已化作温润白玉。
钟馗忽然转头望向西方：“该去帮牛头马面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镜面破碎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