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转换毫无征兆，仿佛整个世界被瞬间抽离。
上一秒还是水之都阳台外呼啸的风与浓烈的血腥气，下一秒，扎克与24号已置身于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与灰蒙之中。
异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光线的源头，只有无边无际的、缓缓流动的灰色雾气，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
脚下是某种非实非虚的触感，能支撑站立，却仿佛踩在流动的沙砾之上。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声音被彻底吞噬，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扎克是因剧痛和劫后余生的生理反应，24号则更多是源于这超乎理解环境的警惕。
“这里”
24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握紧了短刀，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死寂的灰蒙。
即便是他这样冷酷的执行者，面对如此违背常理的存在，也难以保持绝对的平静。
扎克没有立刻回答。
他单膝跪地，右臂死死按住左肩那恐怖的空缺，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然而，与这极致痛苦并存的，是脑海中那股新生的、冰冷而浩瀚的感知——对这片异空间的模糊掌控感。
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的边界，虽然遥远而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来时那个“入口”的微弱联系，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存在；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灰蒙雾气之外，那些代表着现实世界不同坐标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空间锚点”，只是它们大多黯淡、遥远，且极不稳定。
这就是门门果实的力量通往世界夹缝，连接万界之扉的钥匙！
“撑住。”
24号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感知中拉回现实。
他迅速从自己腰间的应急包中取出强效止血粉和绷带，动作麻利却毫不温柔地开始处理扎克左肩的恐怖伤口。
止血粉洒在断裂的血管和肌肉组织上，带来一阵更加尖锐的刺痛，扎克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涔涔，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24号一边用绷带紧紧缠绕、加压包扎，一边冷静地陈述事实，
“这片空间不稳定，你的状态更差。斯潘达姆和海军不会放弃搜索，停留在原地就是等死。”
扎克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尝试集中精神，调动脑海中那新生的空间感知。
目标是撤离点，那艘隐藏在废弃下水道的水上摩托。
他回忆着那个地点的景象，回忆着水流的腥气、铁锈的味道、混凝土的冰冷触感意念如同触手，伸向灰蒙中那些闪烁的锚点。
找到了！
一个相对明亮、且带着水之都特有气息的锚点！
他抬起仅存的右手，对着那片感知中的方向，全力催动能力！
嗡——
一扇比之前更加凝实、但边缘依旧剧烈波动的空气门，颤巍巍地在两人面前被“推开”！
门外的景象扭曲模糊，隐约能看到潮湿的、布满苔藓的混凝土墙壁和幽暗的水光——正是那个废弃下水道出口！
“走！”
扎克低喝一声，声音嘶哑虚弱。
24号毫不犹豫，一把架起几乎无法独自站稳的扎克，一步跨入了那扇不稳定的门中。
空间的撕扯感再次传来，比进入时更加强烈，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拉扯变形。
扎克感觉自己的能力如同被榨干，脑海中的空间感知瞬间变得极其黯淡。
“噗通！”
两人踉跄着跌出门外，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那扇空气门在他们身后闪烁了几下，如同耗尽能量的泡沫般彻底消散。
回到了现实世界。
废弃下水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死水的腥气，不远处，那艘准备好的水上摩托静静停泊在幽暗的水光中。
24号迅速起身，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埋伏。
扎克则躺在浅水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污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却让他灼热的神经稍微清醒了一些。
左肩的剧痛如同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他付出的代价。
“还能动吗？”
24号检查完环境，回到扎克身边，语气依旧平静。
扎克尝试用右手撑起身体，却牵动了肩部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再次跌坐回去。
他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能力的过度使用和严重的伤势，已经让他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24号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艘水上摩托。
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扎克架起，半拖半抱地将他安置在摩托的后座上，用剩余的绷带简单将他固定住，防止他因虚弱或颠簸掉入水中。
接着，24号自己跨上了驾驶位，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燃料和引擎。
“去哪？”
他头也不回地问。
扎克靠在24号并不宽阔却异常稳定的后背上，感受着引擎启动传来的微弱震动，艰难地思考着。
返回特尔斐？
不，斯潘达姆此刻必然暴怒，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尤其是他无法解释布鲁诺之死和果实去向。
留在水之都周边？
更是危险。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不受cp和海军打扰的地方，来养伤，来消化果实能力，来规划未来。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他回想起在异空间中感知到的、那些遥远黯淡的“空间锚点”。
其中有一个，散发着一种与他认知中海贼王世界任何岛屿都截然不同的、微弱却独特的“气息”——那并非单纯的海洋、森林或城镇的感觉，而是一种更古老，更蛮荒，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质感。
是了门门果实的能力，理论上能否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设想，在他极度虚弱却异常清醒的脑海中成型。
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也是验证他那个最深藏野心的机会。
他凑近24号的耳边，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向东全速离开水之都管辖海域然后，我需要再开一扇‘门’”
24号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询问，没有质疑。
他只是沉默地握紧了操控杆，水上摩托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离弦之箭，沿着幽暗的下水道，向着通往外部海域的出口疾驰而去。
扎克靠在24号背上，闭上了眼睛。
意识在剧痛和疲惫中逐渐沉沦，但内心深处，那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却在他付出了左手与忠诚的代价后，于血与火的洗礼中，向他敞开了第一道缝隙。
他的旅程，从未结束，而是即将进入一个连世界政府都无法想象的全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