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真!你没事吧?”
“少侠,你在哪?”
“公主撑住!贫僧来也!”
完颜凤的哭喊声极具穿透力,远处激战的众人闻声停手,齐齐向悬崖边奔来。
此时她早已放弃挣扎,将生死交于我手,整个人悬在我身侧。亏了我这原身的一身修为,上肢力量竟如此稳健,我一手向上攀住藤蔓,一手死死抓住她衣领不放,借着蟒纹鞭缠绕的劲儿,才卸了她这徐徐下坠的力道。
随着衣领被揪起,与她雪白剔透的锁骨之间,形成了一道极为诱人的缝隙。我向下看,正看到她哀婉的目光,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高傲,完全成了待人玩赏的舞女。
我扭头将目光移到悬崖顶部,避开她外泄的春光。不过片刻,出现了五个身影,正是陈丽卿与普风和尚等人。
方才还生死相搏的五人,见我们这般处境,也顾不得敌我之分,在普风和尚的指挥下,合力拉住藤蔓,缓缓将我们从万丈深渊边缘救了上来。
完颜凤一落地便大口喘着粗气,额间汗珠如雨般滚落。她的白色短装本就轻薄,在汗水的浸渍下,勾勒出青春少女特有的曼妙身姿。
陈丽卿第一个冲到我身边,不由分说地挤开正准备上前查看的宿金娘,仔细检查我的伤势,又是递水又是送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黑衣女将宿金娘被挤到一旁,也不恼,只是隔着面纱投来关切的目光。饶是面纱遮掩,仍能隐约辨出她姣好的面容。
待险情彻底解除,一阵后怕这才涌上心头——我向来在生死关头格外镇定,偏偏脱险后反而心悸难平。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我还不忘“占她便宜”逼她叫爸爸,若是她恼羞成怒执意同归于尽,岂不是功亏一篑?再若她当真坠崖身亡,我岂不成了害死金国公主的罪人,成了加夫里洛·普林西普式的人物被写进历史教科书——公元1124年,北宋道士心真将金国公主完颜凤推落悬崖,金国正式与北宋宣战,导致北宋灭亡。
我来此世只为查案,一若不留神就可能“名垂千古”。想到这一层,我不由暗叹:这趟穿越之旅,当真步步惊心。
饮下几口清水后,完颜凤也惊魂稍定,眉宇间那股颐指气使的骄横之气已消散无踪,显然方才的生死一线,对她冲击极大。
“公主殿下,我们……”普风和尚试探着开口,目光扫向我们这边,用意不言自明——是否还要继续为难我们。
完颜凤略一沉吟,缓缓摇头,声音低沉:“此番南下,已领略南国风物。我们……回会宁府吧。”说罢,在完木兄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她途经我身旁时,深深望了我一眼,却未发一语。彼时我正半倚在陈丽卿身侧接受照料,恰好迎上她复杂的目光。
这也是我第一次能近距离正面观察她的容貌——这女娃娃最多十五、六岁年纪,皮肤细腻得要渗出水来,身体显然还处于发育状态,便有了方才绑在一起时的似有似无的柔软感。只见她皓齿轻咬在樱唇上,显然刚才与我一系列的接触、对抗都如骨鲠在喉,又难以启齿。
“怎么?”我迎着她的视线,“还想再叫一声?”我有意挑衅,却又不撞破喊我爸爸一事。
她看看我,又瞥了眼几乎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的陈丽卿,象是恍然大悟了什么。
“请教二位高姓大名,”她重整仪态,开口道,“待本宫回归大金,也好颂扬二位威名。”
“本姑娘乃御赐雷部玉女飞卫仙子,江湖人称‘女飞卫’陈丽卿!”陈丽卿朗声应答,对此驾轻就熟。
她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接话,语调不自觉地扬起半分,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这位是龙虎山张天师座下高足,御赐降魔副使,江湖人称‘西夷鸥流’心真道长!”
完颜凤默念了一遍,转而望向宿金娘:“这位宿家娘子的功夫好生俊俏,可否一展芳容,让本宫得以识荆,他日也好相见。”
宿金娘闻言身形微绷,面纱轻颤,警剔回道:“面部有疾,不便示人。”
完颜凤狡黠一笑,忽地将手指抵唇,吹出一声清亮口哨。
我们尚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宿金娘,“嘶啦”一声轻响,竟将她覆面的薄纱叼走!
定睛一看,那黑影乃是金国特有的猛禽——矛隼,又名海东青!
我心头一凛:若方才完颜凤先以此鸟突袭,再挥长鞭,我恐怕在劫难逃。
不容我细想,目光已被宿金娘的容颜攫住——她自称“桃花女”果真名不虚传。面若三月桃花,唇瓣微扬带着天然的娇俏,眉宇间却蕴着一股与妩媚截然不同的坚毅。她侧身掩面,原本就特别饱满的身姿就更加绰约——而这张脸,于我而言最大的吃惊之处不在于美貌,而在于……熟悉。
“白……白桦?”我失声唤出。
宿金娘一声轻哼,她连退数步,面颊瞬间绯红,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我,仿佛在记忆中拼命搜寻却一无所获。
“心真,你又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陈丽卿插话进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白桦是何意?你认识这位姑娘?”
“白桦……是那鸟的名字。”我随口搪塞过去。
陈丽卿“哦”了一声,尾音拖得略长,明显不信,但此刻外敌当前,她并未深究,只是目光在我和宿金娘之间扫了一个来回。
“哎呀,小娘子生得这般好模样,却藏着掖着,实在可惜。”完颜凤对她的兴趣丝毫不亚于我,她语带深意,“白桦?呵呵,好一个‘白桦’……本宫已知你是谁了。今日心情尚佳,便不点破了。”
“心真、陈丽卿、宿家小娘子,今日之战暂且记下。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她说完,挥手示意部下撤离。
此时,先前被“宿金娘”重伤的杨腾蛟挣扎着爬近,恰好挡住去路。
“公主殿下,求哪位勇士捎带一程!小人脚伤不重,稍作医治便可继续为公主寻访梁山好汉。”他拖着伤腿,仰面哀求。
不料完颜凤只是与身旁的完木陀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番将会意,迅疾抽出腰间匕首,俯身寒光一闪——杨腾蛟喉间顿时血如泉涌,溅了完木陀赤一身。
他连半句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已倒地气绝。
“心真!今日欠你一命!”完颜凤于远处回眸,掷下一语,随即与三名番将隐入密林深处。
待他们远去,陈丽卿上前查探杨腾蛟状况。
我的目光却难以从那位与现世财务总监白桦容貌、身形如出一辙,自称“宿金娘”的女子身上移开。
她戒备未消,在我注视下脸颊却愈发红润。
见陈丽卿暂未回转,她率先发问,声音带着薄怒:“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晓我……我那名讳!”
白桦竟是她的闺名?我心中同样惊疑万分,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不仅是容貌,连名字都一样?
此刻绝非深究之时,若陈丽卿回来,我更难解释为何“认识”这样一位女子。
“姑娘息怒,”我恳切道,“实在因姑娘容貌与在下一位故人极为相似,方才唐突,不想竟与姑娘芳名巧合,纯属无心之失。观姑娘覆面而行,又以化名示人,想必另有隐情。在下绝无恶意,望姑娘暂息雷霆之怒。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行赶路,容他日再细说缘由。”
她见我言辞诚恳,戒备稍缓,伸手欲扶我起身。指尖相触,只觉她掌心滚烫,似是极易羞赦的体质,或许,也夹杂着身份可能暴露的紧张。
就在这时,陈丽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杨腾蛟已经死了,果然是当年与我等同拜雷将的那人,不想却投靠了金狗,却是死有馀辜。”说罢,她便从宿金娘手中把我接过她手中来掺。
“姐姐,这宿姑娘孤身一人,甚是危险,如果顺路,我等可否与她同行?”
“却要你说?这宿姑娘一杆长刀使得却是威风,武艺应不在我之下,更兼有将梁山贼寇各个杀光的志气,正是我等的好帮手!”说罢,她回头看向“宿金娘”,喜笑颜开。
宿金娘略一迟疑,便轻声道:“如此,便有劳二位关照了。”那温和语调,与现世的白桦何其相似!
哎!我心中暗叹——本不欲为这“降魔”之路平添变量,偏又遇上这与现世同事宛若复刻的女子,让人难以割舍。这趟降魔之路,只能是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恰然瞧见方才被完颜凤丢弃的那条差点缠死她的蟒纹鞭,我俯身拾起,拂去尘土,心道:这鞭子,既是她弃之不要,便归我了。假以时日,我定能比她用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