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验尸(1 / 1)

祝永清和陈丽卿的身影消失在祠堂拐角,蓼儿洼的暮色愈发浓重。晚风卷着芦苇的萧瑟之气,掠过四座被撬开的墓穴,黄土混着棺木的朽味扑面而来,让人心头发紧。

两名军士守在墓冢外围,眼神涣散地踢着石子,对身后的动静毫不在意。倒是那个老仆,仍蹲在宋江的墓碑前,用一块破布慢悠悠擦拭着碑上的泥污,仿佛周遭的狼借与他毫无干系,活象尊嵌在暮色里的泥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懑,缓步走到宋江墓穴边。这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直面死亡的痕迹,饶是现世里常看些《白夜追凶》《法医秦明》之类的刑侦片,怎会想到竟要在千年之前的宋代亲自干起“验尸”的勾当。我提了提衣襟遮住口鼻,又解开绑腿带裹在手上——虽知未必能真防住尸毒,却是现代医学知识里“隔离污染”的基本操作,聊胜于无。

我刚跳下墓穴,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便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酸水,稍稍屏住气息,挪开半掩的棺盖。锦袍裹着一具腐烂严重的尸体,早已辨别不出模样,多个关节处露出森森白骨,软组织上还爬着零星蛆虫,看得人头皮发麻。算起来宋江入殓不过一个多月,这腐烂速度倒也合乎常理。从骨骼姿态来看,入殓前他象是平静卧着,并无挣扎痕迹。我用裹了绑腿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一根腿骨,指尖传来冰凉的粗糙感,骨头表面隐约泛着一层淡黑印记,象是被墨汁浅浅浸过。这场景瞬间让我想起《水浒传》里何九叔验武大郎尸体的桥段——“骨殖酥黑,系是毒药身死的证见”,这下算是印证了宋江被毒酒鸩杀的说法。

旁边是李逵的墓穴,情形与宋江相似,只是颅骨和胸骨上的黑色印记更重。看来黑旋风喝的毒酒,剂量比宋江足了不少,看来求死决心一点也不比宋江差。

我又来到吴用和花荣的墓前。这两座墓下葬仅半个月,尸体尚未完全腐烂,面部轮廓依稀可辨。吴用的脸扭曲着,双眼圆睁,嘴唇青紫,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凸起发白,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花荣则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神情倒还算平静,可脖颈处的景象,让我心头猛地一震。

我小心翼翼地俯身细看,两人脖子上都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这痕迹绝非白绫自缢留下的宽扁印记,而是两道细细的、边缘带着不规则毛刺与轻微烧灼痕迹的伤痕,甚至能看到皮下外翻的肌肉组织。尤其是花荣的脖颈,勒痕从左侧锁骨下方斜斜延伸到右侧耳后,角度刁钻得很,绝不可能是自缢形成——自缢者的勒痕多在颈前或颈侧,受力均匀,断不会有这般撕裂的痕迹。

“吴用和花荣,是他杀……”我后背瞬间冒起冷汗,脑子里飞速闪过九天玄女展示的画面,“他俩根本不象《水浒传》记载一样——‘两个大哭一场,双双悬于树上,自缢而死宋江坟前’,而是被人用特制绳索勒死的!”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从墓穴中跳出来,故意提高嗓门对那两名军士喊话,馀光却死死瞟着那擦碑的老仆:“尸身并无甚么异样,许是在下多想了,有劳二位禀告祝虞侯,尽早阖棺掩埋了罢!”

果然,那老仆闻言,手里的破布顿了顿,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又故意狠狠在碑面上擦了几下,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紧接着,他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夕阳的馀晖落在他佝偻的后背上,把影子拉得老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心里冷笑:老家伙,你的不正常都快写脸上了,哪能让你这么容易跑掉?“丈丈,且慢走!”我三步并两步追上去,刚靠近就有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比墓穴里的尸臭味还冲,这老人家怕是得有一个星期没换衣服了。

“降魔使大人,唤小人有何吩咐?”老者转过身,竟是个六十岁上下的汉子,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衣着不算褴缕,眼神却透着几分凌厉,半点不似寻常家仆的木纳。

“请问丈丈是宋头领甚么人,缘何为其在此擦拭墓碑?”我开口问道,声音尽量放平缓,装出一副晚辈请教的模样。

“回大人的话,小人正是宋府的仆人,贱名王六,负责每周来给宋老爷和几位头领祭扫。”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象是砂纸在摩擦木头。

“哦?”我挑眉,目光在他身上扫过,顺势摆出歉意的姿态,“那便难为王老丈了!祝虞侯与我俱是有圣命在身,才不得已行此下策,冒犯了宋头领在天之灵。有劳丈丈转达宋头领府上家眷,在下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老仆低下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随即又恢复平静:“大人听禀,宋老爷宅上并无亲眷,只有个弟弟宋清,在郓州务农。”

“啊也!确实是在下的愚钝了!”我拍着大腿,故意做懊恼状,“瞧我这降魔使,连宋头领的家事都没摸清,如何能办好‘降魔计划’这等干系重大的事?”说着,我激动地拉起他的右手,双手紧紧握住,语气殷殷,活脱脱一个求长辈帮忙的后生,“往后还需丈丈多多抬爱,一旦府上有梁山馀孽踪迹,万望及时通告在下!”

“啊也!确实是在下的愚钝了!”我拍着大腿,故意做懊恼状,“瞧我这降魔使,连宋头领的家事都没摸清,如何能办好‘降魔计划’这等干系大事?”说着,我激动地拉起他的右手,双手紧紧握住,语气殷殷,活脱脱一个求长辈帮忙的后生,“往后还需丈丈多多抬爱,一旦府上有梁山馀孽踪迹,万望及时通告在下!”

“那是自然。”老者一拱手,转身便要告辞。

“丈丈慢走!”我站在原地挥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芦苇荡尽头,脸上的热络才慢慢褪去。

老家伙,你不光是不对劲,简直是破绽百出。

其一,陈丽卿介绍我职务时,明明白白说的是“降魔副使”,可到了他嘴里,这“副”字便被轻巧巧地抹了去。这官场上的逢迎之术,看来古今皆同。他一介仆役,若非背后有人提点,或是自身深谙此道,怎会如此熟稔?

其二,他说自己负责每周扫墓,如今却衣服污浊,汗味刺鼻,怕是有一个星期没换过了,分明是出了趟远门刚刚赶回,哪里象是个来扫墓凭吊的?

其二,他说自己是宋江府上仆人,负责每周扫墓,却一身风尘仆仆,分明是出了趟远门。身上这衣服,污渍结块,汗味刺鼻,怕是一个星期没换过了,哪有定期扫墓的仆人这般狼狈?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证据——方才我握他手时,见他袖口随之一抬,一段黑亮的、由数股细丝拧成的线绳从里面滑出来一小段,隐约可见上面长着不规则的毛刺,其粗细程度,正与勒死吴用、花荣的细索痕迹隐隐吻合!

王六啊王六,你这杀人凶手,千里迢迢返回凶案现场,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恋栈”效应。其中真正的目的暂时无从得知,但现在显然不是收网的时候。毕竟“吴用、花荣死于他杀”这件事,对当下的降魔计划、《公明遗书》之谜,暂时看不出明显关联。最好的办法,便是利用信息差继续观察,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才能摸瓜。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暮色渐沉,蓼儿洼的山风更冷了,吹得芦苇荡沙沙作响,象是在为几位好汉的枉死,低低唱着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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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六”下山时几乎是哼着小曲儿的:“老夫还当是甚么遮奢降魔副使,不过一道门草包尔!陈希真贤弟,也不知你有甚么好紧张的。吾儿天彪啊,为父这端已然料理停当,馀下的,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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