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03:00,巫女酒馆“witch”后院。
巫女酒馆的后院,连接着一片其他人家的荒地,此刻的荒地上,摆着几台大型构造物——这是飞月的御榫式·灵幻和御榫式·天宫。
灵幻的用途是可以通过延展及嵌合,将投影组装成任何型状的构造物,其延展规模也不象其他三大基础式那样仅局限于投影的初始质量。
天宫则是能通过注入法力来激活这些投影设备,简单地说:灵幻=通过术式将法力转换成简易构造物;天宫=通过术式将法力转换成简易能源。
之前有说过,飞月因为使用原罪共鸣的关系,关于天剑门的一切功法都已经停滞无法修炼了,所以,自她在山间小道登场到现在,用的一切御剑术,都是她的我流御剑术,也就是现在的“青云诀”。
青云诀共分四大基础式,以及一个复合式。
四大基础式:操控御剑进行攻击的“御剑式”;操控剑鞘用来展开防御的“御鞘式”;操控机关用来辅助自己进行构造炼成的“御榫式”;以及还未露面过的“御光式”。
是时候谈谈,为什么在门中资质平平的飞月,能独自一人将我流开发到这种程度了。
先前曾经提到过,“原罪”的“赐福”,是原罪共鸣,一种以身心畸变疯狂为代价,换取映射原罪力量的手段。
那自然,“无限”也有着自己给予适格者的“赐福”。
适格者的脑力与大脑开发远超同时代。当适格者的综合实力足以从普通适格者中脱颖而出时,赐福予其过去乃至未来,在“即知的无限”中存在的某一种技术——这便是“无限”的“赐福”。
有这种赐福的飞月怎么可能“资质平平”呢?她只是不努力,不努力的原因也很简单——自古,得道成仙者屈指可数,大多数修仙者也会因成仙难于登天,逐渐觉得能多活百栽也可,门中众人对于飞月的期望如此,时间一长,她便也如此认命了。
飞月说图兰卡斯学不会的原因也很简单——图兰卡斯不是“无限”适格者。
飞月的术式看似简单,实则在战斗的每分每秒,脑内都要处理极其庞大的术式运算量:空间坐标轴感知、数十种自动运行逻辑、每一把投影的变形及行动调遣等等。这些甚至不是最难的——为了弥补自己幼时修行不足带来的身体素质短板,飞月在战斗时必须进入原罪共鸣状态来将自己的身体素质强行拔高一个档次。要在思想受原罪影响下维持脑力正常运作,可想而知是什么难度。
没有“无限”所给予的智慧加持,图兰卡斯修炼到 60岁都不一定能把基础四式学全。
除此之外,飞月使用的青云诀也并非是她的赐福原典。这个原典需要的制造工艺精度及材料强度,远不是这个时代能够满足的。
但无限的基础赐福解决了这一点:飞月的聪慧惊为天人,她在后天的努力下,将天剑门的御剑术式步步拆解,最后得到并学会了御剑术的根源术式·投影术式。投影物的材质强度由施术者的法力强度决定,投影物的形态由想象力的稳定程度决定,再把驱动能源换为法力——至此,伪典·青云诀,开发成功。
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以上关于无限的所有内容,仅为飞月的单方面认知。
好了,视角回到现在的飞月身上吧。
此刻的飞月满身虚汗,下身穿着锻制用的工匠裤,上身仅仅用浴袍将胸部裹了起来。大抵是为了应付明天的战争,她正在努力开发着自己的术式。
至于图兰卡斯现在是死是活——飞月的客房窗户,及荒地四周,都贴着清心符。这种符有两个作用,一是让施法空间内的人清心凝神,二是通过精神干扰,屏蔽掉外界的人对施法空间的认知。简单的说——哪怕是大白天人来人往,飞月在这杀人,周围的人都察觉不到。
截止目前的进度,飞月开发出了一个类八卦形的接收形术式底座,三台用于自动转化同属性攻击的长方形机关单元,以及八片大面积摊开的,不明用途的梯形反光板。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个八卦底座,金黄色的神州荧光文本,逐渐浮现于结界的圈层轮廓中,呈里外六圈的形式围绕着底座中心,以一三五顺时针,二四六逆时针的方式转动着。
这是她根据天剑门的周易之学、卜卦大阵·山海万象录改造而来。天剑门的周易之学基础原理,是用玄学算法根据关键字及字段带入术式后,来对指定对象的命数进行推算。
而飞月要做的,只是把玄学算法改成针对同属性攻击接收的误差补正算法,让其算法能在察觉到攻击将至时自动运行起来——换句话说,这就是个巨大的捕兽夹,目的就是为了捕获飞月设想中的单点打击攻城术式。
可是
很奇怪!
德罗庭是一个游牧民帝国,德罗庭法师九成用的都是最简单的元素魔法,即火球术、地动术和寒冰箭。飞月想要抵御的攻击,明显不是这么初级的把戏,至少帝国与德罗庭交战至今,没见过这种东西。
而且这个底座是嵌入地面的。
飞月要应对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嫌不够正式,她、她!她还单膝跪地拜了三拜?!
这是在干什么?!
做完这些,她摒息凝神,一掌虚置于天宫那复杂几何形的平面上,为其继续输送着已经所剩不多的法力。
“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要是再运作不起来……只有祈祷它能顺利运行了。”呢喃间,手印一阵翻飞,整个投影设备正式激活了!
“虚拟术式坐标锚定,没问题;原罪能/业力牵引矩阵,通过……对十字术式结界、非天剑门光属术式过检测……成、成功?!”
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飞月那常年低垂的眼睑,正在逐渐睁大……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对肃正判定!转起来!转起来!别停!!!!!!”
内外正反六圈铭文正以肉眼不可辨清内容的速度运转起来,底座中心突出的接收器里,一股金黄色的引导光束直冲天际!就在六圈铭文的转速快到呈现倒转视错觉时!
不知是投影材质强度的问题还是运算有误的问题——山海万象录·改·神谕!
过载炸开了!
这些投影可都有着质量!爆炸的前一瞬间,飞月在刹那间解开了即将波及到自己的投影碎屑,不然先前那块天宫的几何破片,差点将飞月拦腰切成两半!
皮肉之险可免,内伤难逃!
看着自己身后那只正处于睡梦中的看门犬被三片没来得及解除的破片给切成了五片大肉排,抑制不住灌至喉咙的咸甜与撕裂感,飞月一声咳,将她体内所剩无几的鲜血给咳出了大半。满地的鲜血中,还掺杂着些许碎裂的内部组织。
“唔——!”急忙一巴掌打在嘴上死死捂住!飞月深知自己可不能死在这里!要是再任由内伤喷出更多血,她可真就要因失血过多而结束自己的一生了!
“什么人?!什么动静?!”
糟糕!不少投影破片引起的撞击声超出了清心符的覆盖范围!周围已有几人已经起身,油灯的灯光也逐渐自各处亮了起来!
在飞月解除完最后一块投影后,她各拈出一张清心符与摒息符贴在身上,急忙撤离了后院。
第二天 08:40,卡美洛丝边境线关口。
关口墩台上,飞月正强撑着未调养好的伤势伫立于此——昨日撤离后院后,飞月稍作隐遁悄悄回到了房间,简单包扎伤口、服下些许丹药、再加以金创药外敷后稍作运功调理,待做完这些,见天将启明,她只能以这样的状态出发了。
“轩辕氏,问你个事。”
“拜罕默尔吗?请讲。”城头上,轻点联觉符纹,一脸疲惫的飞月回应着连络。
“你昨晚,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是,多有叼扰,给你的住所和工作场所带来了麻烦。但先生你怎知是我做的?”
“方圆十里哪里有血,出自于谁,我都能闻出来。看那现场,你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多的我也懒得说,你现在能站在那的话,代表你们已经人手一个骸婴,通过边境军检查了吧?”
“是。”
“高空支持、防御支持,以及战场情报的及时共享,没问题吧?”
“没问题。”
“……能做到往日的几成?”
“……约莫八成。”
“那你负责掩护正面战场自己所在的波次就行,我这边奇袭队就自己想办法了。”
“恩,保重。”
“恩,你也。”
通信解除,飞月重新看回了战场。
那边,是德罗庭帝国。
这是一个游牧帝国,主要人口是兽人和类兽人,两大人种身体素质占优,进而使他们的战术与物种多元化的泰达尼亚帝国不同,进攻靠的几乎是纯粹的兵刃碰撞,法师部队只会出现在交战前与如攻城、解阵、斗法等非常规情况。当下,数公里外,九千德罗庭战士正分作四波,从远处山脉下,开始一波接一波地压向边境关口。
这边,卡美洛斯边境线关口,关口离卡美洛斯镇有二十公里,往外千米皆是万千蹄铁踩踏而成的平地荒原,西面是沿海礁石滩,东面高山林立,要想攻破,只能正取。
关口城头下的荒原上,几株枯树顽强地挺立着,枝干扭曲却依旧扎根于大地,如同世代守护卡美洛斯的边境军。卡美洛斯边境守备军的总管将领站在城头最高处,身后是几间简陋的军舍,窗台上还摆着士兵家属送来的陶碗,碗沿已经磕碰出缺口,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兄弟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落在每个士兵心头。
“是——!”回应声整齐划一,士兵们的目光越过荒原,落在远处的卡美洛斯镇,那里有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
“场面话!空话!我不想说!”将领抬手,指向南方那片无边无际的平原,那里没有帝国的援军,只有风吹过枯树的呜咽声,“我们卡美洛斯边境线!是——离泰伦帝国首都最远的边境线!我们的身后!即不会有生力军!更不会有帝国大型国防单位来补充我们的火力!我们——只有自己——!”
他弯腰,捡起一块城砖上脱落的碎块,碎块上还刻着模糊的名字——那是十年前战死的士兵留下的印记:“有的!只有和我们边境军共存亡的卡美洛斯周遭平民!以及——佣兵兄弟们!这句话!我说了三年!五年!不——甚至是!十年!十五年不止!”
风卷着枯树叶飘过城头,落在士兵们的肩膀上。将领的声音带着沉痛:“而我上述说过的,不会发生的事,在这十五年间!确实一次都没发生过!你们中过半的人!都是第一次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回应声里带着压抑的悲愤,有人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那是家中妻儿连夜绣成,而帝国的庇护,他们从来没有收到过。
“是的!没有人不知道!”将领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枯树叶簌簌落下。“因为听过这话的人!几乎都已经战死了!这些战死的人中!有你们的兄弟!父亲!甚至爷爷!听过两次以上的!我甚至能扒拉着手指头!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猛地将手中的碎块掷向荒原,碎块落在枯树根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去他妈的泰伦帝国驻卡美洛斯边境军!我们叫什么——?!”
“卡美洛斯边境军!!!!!!”这整齐划一的喊声,惊飞了枯树上的几只乌鸦,它们盘旋着飞向远方,象是想要逃离这将要高筑起骇人京观的战场。
“我们是为了泰伦帝国而战吗?!”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故乡——卡!美!洛!斯!!!!!!”
远处,德罗庭军队的身影已出现在了地平在线,正如黑潮般缓缓涌来。
将领的声音带着悲壮的决绝:“你们想!看到卡美洛斯!被肮脏的德罗庭杂碎!踏为平地吗——?!你们想看到!自己的女人!甚至母亲!出现在很多德罗庭人的床上吗?!你们想未来的!卡美洛斯的孩子们!说德罗庭语!啐卡美洛斯人墓碑!把今天我们在场的每一个战士!以及曾经战死在这里的每一个烈士!称作——叛军吗?!”
“绝!对!不!想——!!!!!!”士兵们举起武器,在残阳下组成一道钢铁长城,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孤勇——帝国不会来救他们,他们只能靠自己。
“我们要杀死每一个!胆敢向我们挥刀的德罗庭杂碎!”将领挥剑指向敌军,剑尖划破空气,带着呼啸声,“我们更要杀光每一个德罗庭老弱妇孺!我们要把每一个德罗庭人!变成我们卡美洛斯人桌上的烤肉血肠!而你们!没有一个人!会对我这番话感到反感!这是为什么呢——?!所有人!大声!告诉我!!!!!!”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对——!对他们做他们做过的事!让他们!感受和我们对等的痛苦!喊出我们的口号——!”
“卡美洛斯!万死不辞!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那就杀——!!!!!!”
“杀!!!!!!”叫杀声如同浪潮般声势浩大,传遍战场的每一处。
迎着德罗庭军的进攻路线,第一波卡美洛斯军冲了出去,他们的身影在残阳下如同燃烧的火焰。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诠释——没有帝国的庇护,卡美洛斯人只能靠自己,用鲜血与勇气守护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