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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未曾知晓我是我(1 / 1)

952,卡美洛斯镇郊外,格拉修河畔修道院。

“听着,老修女,我不想再绕弯子讲废话了,我再说一遍,把那些孤儿们交出来,他们可是不可多得的重要材料。你要是不想明天整个卡美洛斯被德罗庭的铁蹄踏成废墟,就按我说的做。”佣兵头子此刻满额青筋,以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杀人的样子,怒视着眼前的狼兽人老修女。

“天雷狼神在上。整个卡美洛斯今年出生的孩童不足百人,而他们之中能活到现在的,甚至可能不足二十。如今,你们准备将整整一代的新生儿,全都当做材料消耗掉,这是渎神……无论是作为狼神的信徒,还是作为母亲,我不会答应。”老修女用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回应着。晨辉打在她憔瘁侧脸的绒毛上,如同为其镀上了一层朝霞薄纱。

“别说得象我们这代人不用死一样啊!消耗他们的前提是我们自己要送命啊!届时如果国都没了还谈什么新生?活下去能被称为新生——哈~”佣兵头子怒极反笑,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朝老修女嘲讽道。“那连我这种人渣都不如啊!起码我不用被人当做畜生一样对待!”

“你最终目的不过是钱,只为雇主服务的雇佣兵,和我大谈为国捐躯——纵使卡美洛斯隔天被踏平,你也只会拎着某个死不暝目的、卡美洛斯边境守备军将领的头颅,去德罗庭投诚。人在做,天在看。之名,吾波特拉托·雷鸣山·托特塔卡,及格拉修众修女,将与格拉修河畔修道院共存亡。”

佣兵头子眯了眯眼,随后歪嘴一笑,抚了抚身后的巨剑剑柄后,他低头细声细语地笑骂了一声:“他妈的真是……一开始就该这么做了,老子跟你这人都不是的母狗扯什么废话呢……”。

小修女拉拉已经出去寻千里香有一会儿了,躲在山洞里的五个孩子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这个山洞是孩子们的秘密基地,因为洞口处于崖壁,且入口被密集树丛遮住的关系,若非有人领路的话,这里几乎不会被发现。

为了保护孩子们不被佣兵团找到,小修女的第一步就是把孩子藏起来,但洞口只是难以被视觉察觉,并不能躲过嗅觉探索。如果佣兵团有带猎犬的话,几人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正值千里香盛开的时节,这是一种跟桂花一样香味浓烈,且常见于格拉修河畔的木本植物。要是能收集些藏于洞里的话,能大幅降低被猎犬追查到的几率,小修女就是出于这么目的而离开的。

没一会儿,洞口便来人了。

不是小修女拉拉。

这人脚踏飞剑而来,她的外表年龄与小修女相仿,一袭远南之地修仙门派的青白道袍让她看起来宛若天仙般让人安心。只不过,与其外在不同,来者的全身都散发着难以掩盖的杀气,在道袍的加持下,则是变成了一种亦正亦邪的气息——来者正式轩辕飞月。

如果她出现在这里的话,那也就意味着……

小修女凶多吉少了……

“姐姐你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开口道。

“啊!我知道!大概就是院长和拉拉姐姐常说的仙女!因为这个姐姐看起来好象仙女!因为她是飞进来的!”另一名小女孩开口道。

“……诶,是的。孩子们,我……我来……几、几、救你们了……”说话间,四枚指甲在紧握下,深深嵌进飞月的掌心中。

飞月现在这身行头,是雇佣兵同伴给的建议,大家都觉得如果是她用这个行头去找孩子的话,会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与满身臭汗着装粗犷的几人比起来,飞月本来的形象就宛若一名仙风道骨的仙女,或者说在卡美洛斯这种地方,女性雇佣兵本就稀少无比,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飞月这般衣着华贵仙风道骨的同时,身形婀挪样貌倾城的女性武人。

她平时对外不着这身行头的原因也很简单,作为武人,这身行头太显眼了,更别说自己现在干的还是雇佣兵,以及——因为外貌原因,在这草菅人命的边境乱世,被她杀死的见色起意之徒,不下五十人。

当然,还有个忌讳:天剑门是什么门派?是高风亮节,德被四方的修仙门派。着天剑门衣装,行不仁不义之事,会让飞月从头到脚的每个细胞都无比抗拒。

“不!她是坏人姐姐!小修女走的时候跟我们说过!任何我们见到的,不是修道院的人都是坏人!”突然,一个大男孩闪到前方大声呵斥道。此话一出,几名孩子的神情都逐渐变得恐慌起来,他们逐渐往讲话的大男孩身后退去。

闻言,飞月稍作愣神,随后身子往侧边一退,只见小修女慢慢地从洞外吃力地爬了进来。稍作喘息后,小修女双眼无神,木纳地朝孩子们笑着招了招手。

见小修女无事,所有孩子都一拥而上,将小修女围住并紧紧抱住。

看着这幅情景,飞月侧过头,她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羞愧,将其完全展现在了面容之上。不停抽动着的嘴唇更是被她用牙齿狠狠咬住——视角后拉,小修女憨笑的面容之后,一张黄符稳稳贴在了小修女的后脑勺上。

突然,飞月眉眼紧闭,汗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于她的额头上,她一根手指勾开衣口的排扣朝心口一侧目,此刻她心口处的天剑门印记正在强烈闪铄着,在印记四周,呈红紫色肿起的皮肤象是想要吞噬印记般地,朝印记所在处窜动着……

视角回到格拉修河畔修道院。

暴躁青年正给自己被圣水灼伤的手臂涂抹着从一旁搞来的芦荟汁液,佣兵头子则是搞来了一辆马车,把修道院门口那些破碎的肢体如同堆肥般铲到了马车上。

“拜罕默尔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冲邪征状恶化了……”手背撵去脸上的汗珠,飞月一脸虚弱地朝一旁的精灵样青年请求道。

“向我寻求帮忙真的好吗?我们可是生来势不两立。”说是这样说,但拜罕默尔还是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挠着后脑勺朝飞月走了过来。

“乱世当道,人不人,鬼不鬼,是非对错,皆由我所见所闻定夺裁量。”飞月不想再扯更多立场话题,她褪去道袍,露出了道袍下的无袖假旗袍,拨开盘扣,飞月将自己胸口的大片紫白展现而出。

拜罕默尔看了一眼飞月胸口,不解地发问道:“上次我就想问了,你不是秽土之躯吗?这征状看上去象是使用原罪导致的畸变。”

“秽土之躯不受一切蚀骨苦肉之术影响,这是冲邪……内力独立于血肉又流转于血肉,而天道为正业为邪,邪侵正,即为冲邪。若我挺不过种种业力的侵蚀,就会堕转。若再怠慢病症,堕转只是时间问题……”

“你这说的,听起来堕转过……?”闻言,拜罕默尔的瞳孔正微微颤动着。

“我未曾这般说过。大限将至之时,万物皆能有所感知,仅此而已。”语气虽尽显疲虚,但飞月还是尽可能地强撑着。

话说到这份上,拜罕默尔叉腰稍作叹息,随后他一手捏住飞月的脑袋,一手上抬虚握,随着一阵闭目凝神过后,拜罕默尔捏住飞月脑袋的手一发力,只见飞月顿时七窍流血,血液顺着拜罕默尔另一只手的牵引向那掌心上方飘去。

还没结束,忽然,拜罕默尔松开捏住飞月的手,随后一个并指下劈,划破了飞月心口的皮层,顿时,殷红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拜罕默尔凝聚着血球的那只手五指快速虚扯旋转,将所有紫色血液尽数抽离了飞月的身体。

这是血魔法,一门古老且偏门的恶魔术式。男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抽离完毕,当最后一丝血珠从飞月的肌肤上离开后,拜罕默尔嫌弃地看了眼手掌上悬浮的殷红色血球后,随手一甩将它们泼洒至身后。

“多谢……”飞月的脸色此刻尽显苍白,只是稍比没将毒血抽离时好些——她现在全身仅存些许血色,胸口更是早已变得一片青白,再来一次这种饮鸩止渴的放血治疔,她说不好自己到底是先会失血而死,还是先堕转。“轩辕神州也有类似和先生一样的鬼怪,名曰僵尸,沾血即动,嗜血如命。先生对血,没有冲动吗……?”

拜罕默尔用略带不满的眼神看向飞月,随后淡淡地回应道:“首先,我跟你一样,是泰伦帝国的合法人种,是‘人类’,是公民;其次,我出生于王家,礼仪函养写在家书开篇的第一页;最后,我并没有没品到什么都吃,更别提流动着业力的污秽血液。如果饥饿会让我虚脱而死,而眼前有喝下就能苟活的浊血,那我宁可为了可笑的尊严饿死。”

“……哈哈,还真是,人非人,鬼非鬼呢……”指尖颤斗着重新扣回胸前的盘扣,似乎是失血过多的原因,飞月刚准备迈步,突然一个跟跄就要摔倒在地。一旁的拜罕默尔稍作弯腰,一手托住飞月的臂膀,这才让她避免跌倒。

“你还能作战吗?不出意外的话,今明两天就要决战了。少了你,每场战功至少缩一半。”

“作为被‘无限’所宠幸的适格者,过于轻巧的死亡,应是与我无缘……”

“说起来,为什么不直接操控那些孩子带过来?反而把他们留在原地?”

“控心符,乃伤元损魄之法,他们还小……”

“……佣兵都是各自为战的,你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拜罕默尔简直无法理解,这话一说出来,拜罕默尔甚至有着现在就送她去死的理由。

“‘乱世当道,人不人,鬼不鬼,是非对错,皆由我所见所闻定夺裁量’——先生,我这么说过吧?你我二人共事两月有馀,先生为人,我甚是清楚。纵使此身为秽土所铸,但我并非无血无泪,若再不应其心中那所剩无多之义,行力所能及之善,恐怕堕转之时,便是下一刻……”

“……啧,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重整行头,从拜罕默尔的搀扶中离开,飞月迷离地看向天空,眼底驻留着的,是不加掩饰的无助。

“话若出口,反倒显得娇揉造作……”飞月颤斗着,攥紧了袖袍之下的双拳。

“在我的故乡轩辕神州,人,写作一撇一捺,互相依靠抵砺前行,即为‘人’。为保仇火不熄,我将善意化作柴薪,添至所剩无几。但若将最后一枚柴薪烧却,我……亦为何而活……?”

“也就是说,你没有朋友?”拜罕默尔并不想讨论存在主义,他简单粗暴地如此总结道。

当然,甚至可以说是个冷笑话——这个世道,一切基于人文主义为出发点的思想,仅存于空想家与权贵们的“讨论”阶段,尚未形成“主义”或“思潮”,民智的平均开化程度,尚且处于最低须求层级。“肤浅至极,就因为这种理由,你就敢信我?”

“那些孤儿,不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

这一席话说出,拜罕默尔的瞳孔突然骤缩,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下撇去。

“先生,我仅比其中最大的孩童大约七岁。那名方才十岁出头的孩子,那比我小七岁的孩子,为护兄弟姊妹,义无反顾履行着长子之责。而十七的我,要将他们带向万劫不复。”

“先生,今晚,我要亲手杀了他们,用那恶毒的巫毒咒术,把他们变成能催化加速堕转的‘骸婴’。以及图兰卡斯,那可怜的图兰卡斯……”

“先生……嘶——!我不要……!这样……!”

“先生……我……不要………………”

清风扬起,带起些许花絮轻轻扫过河畔两岸。河畔的一株千里香上,挂着一只翅膀皱巴巴的光明女神蝶,此刻的它正静静趴在枝头上等待着汁液充满翅脉——破茧,这是蝴蝶一生中最脆弱的时刻,此刻的它脆弱到甚至能被一只蚂蚁杀死。但就是这么脆弱的时刻,那阵拂面而过的和风,连把它吹得左右摇摆都做不到。但,却能吹垮她冷漠的伪装,吹垮她强撑的不屈与刚强。

也即将吹垮,她的最后一丝祈愿。

此刻的她,大抵是在哭泣吧?

她背对着拜罕默尔,全身止不住地颤斗着,从那断断续续的悲鸣中,他能拼凑出此刻的飞月是何种表情。不过他打断了这种想象。

去擅自想象别人拼命掩饰起来的那份软弱,是卑鄙的。

那无血无泪的年轻武人早已消失,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名看似仙风道骨,实则无助懦弱的姑娘。

“‘小妞’,混蛋头子有事找你。”回首望去,朝飞月喊话的是暴躁青年。

好一会,见飞月还是不为所动,暴躁青年刚想再喊一遍,只见青年前方的拜罕默尔朝他抬起手背晃了晃。青年也并非不识趣之人,见此,他叹了口气后折返了回去。

五分钟过去,两指缓缓并置于胸前,飞月如同变戏法般凭空抓出、甩燃了一张黄符。随着黄符燃尽,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衣着自下往上,烧却成了那身熟悉的黑色劲装。

“失礼了……告辞。”拱手礼毕,飞月弹出两指,压低斗笠沉下头,与拜罕默尔擦肩而过,只留他一人驻足原地。

回望着飞月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的翻腾不休和五味杂陈,终是浮现于拜罕默尔的面容之上。

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善意往往只是自欺。形而上的思想,终将被形而下的现实打碎。思想不畏惧子弹,但人性的恶,既不畏惧思想,也不畏惧子弹——拜罕默尔早想这么说,但看着远处的飞月——

——他说不出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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